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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页(第1页)

章谦溢不禁得意的飘飘然了,不经意间,他看见地上那三个用胭脂写的字,这又算什么,荣黑鬼这般粗鲁,当着众人的面泼了小妹一身的茶,可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小妹的字还是那么漂亮。”章谦溢不禁称赞。正在此时,他身边站着的一个颇有书卷气的管事忙道:“正是呢,侯爷与小姐可谓是红尘知己了,居然如此心有灵犀,同时想到赌书泼茶这典故。”章谦溢皱眉,冷声道:“赌,赌什么?不懂,你说明白些。”那管事哪里晓得公子和晚冬小姐的那段情,滔滔不绝地说:“这原是宋朝才女李清照“赌书泼茶”的典故,李才女满腹经纶,记性又极好,她和丈夫赵明诚两情缱绻,都喜爱收集金石古籍,二人常常在烹茶之时,相互考对方某个典故是出自哪本古籍?又在哪一卷的谦溢脸色变得极难看,自嘲地笑了声,喃喃道:“天生一对……”一哭二闹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夜。寒风将厚云吹来,遮住漫天的星辉,酝酿着雨,想要洗净这一城的荒唐。马车吱吱呀呀地摇晃,车内的气氛依旧让人憋闷不已,烛光映在黑纱上,倒是生起层层叠叠的颜色,甚是好看。沈晚冬抱着双膝蜷缩在车的角落里,尽量远离身边坐着的唐令。从酒楼出来到现在,唐令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只是闭着眼睛假寐,看不出是喜是怒。或许,是嫌她又丢人了吧。呵,若是放在从前,她脸皮薄,被人如此嫌弃,定会一甩袖子走人,这辈子都不会再上他的门。只是现在,真不是走的时候。那会儿在酒楼时,章谦溢偷偷给她塞了张纸条,上面的话很简单:莫要耽于情爱,当务之急在于如何借助督主的权利把名声正过来。切记,伴君如伴虎,凡事三思而后行。这畜生总是知道她最缺什么,也总能在最迷茫的时候点醒她。没错,就是名声。若这会儿离了唐府随荣明海去了,或许荣明海真不会介意什么,与她好好的把小日子过好。可他毕竟是安定侯,皇帝的舅舅,时间长了,外头那无数张臭嘴定会让他烦心。好,就算她如今有了钱有了房,可以不在乎这男人的想法,完全当白嫖了他,但她不愿意活的被人指指点点。既然秦氏可以用十年的时间把自己洗干净,那么她也可以,最捷径的法子,莫过于借助唐令的手了。“咳。”沉默良久的唐令忽然咳了声,打断了沈晚冬的思绪。只见唐令慢悠悠地睁开眼,并没有看沈晚冬,只是用手指将厚重的黑纱掀起来向外看,半响,才幽幽道:“大梁就是这么个地方,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死活牵动心绪。”末了,唐令缓缓扭头,许是看见女人仍是垂头丧气,他轻叹了口气,道:“我送你去找安定侯吧。”“不用。”沈晚冬打断唐令的话,她感觉无止尽的疲累瞬间蔓延到全身,真的快走不下去了。“小叔,我,我,”沈晚冬终于抬头,看向面前这张俊美却阴骘的脸,眼睛只是眨了眨,泪珠子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她赶忙用袖子擦去,最后,凄然一笑,用乞求的语气,颤声道:“我一个人害怕,您,您能不能抱抱我?”唐令微皱了下眉,将沈晚冬揽在怀里。他垂眸,看着她将头埋进他的肩头失声痛苦;轻嗅着她发里的淡淡茉莉香气;享受着她紧紧抓住他胳膊时的微痛。这才是他的小婉啊,胆子就像针鼻子那么小。那年他十四,她才三岁,这小家伙晌午睡觉的时候被蝎子蛰了脚,疼得哇哇大哭,居然把小脾气发在他身上,狠劲儿咬他的胳膊。他也心疼这瓷娃娃,一边亲亲她的小脚丫,一边哄着她……想起十几年前的往事,唐令不由得鼻酸了,他轻轻拍着沈晚冬的背,手指抚进女人的头发,柔声道:“乖娃娃,不哭,头还疼不疼了?都是叔叔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你放心,叔叔已经让人把那个老鸨子剁碎了喂狗;以后还会让肃王娶你做王妃,他要是再敢瞧不起你,我就把他那对眼珠子挖了。”剁碎了,喂狗?连个全尸都没留?沈晚冬愣了下神,可就是这稍微一顿,唐令立马将她推开,并且微眯住眼仔细瞧她,那阴毒的样子,似乎在思量她此时到底是真难过还是又在假装。“你,就这么怕我”唐令冷不丁问了句。“是。”沈晚冬索性承认,她往前凑了番,咬着下唇,可怜巴巴地看着唐令,哽咽道:“可是您毕竟是我小叔,荣明海对我再好,终究亲疏有别。梅姨已经死了,但她留在我身上的印记一时半会真的改不掉。”唐令皱着的眉稍稍舒展,他微笑着,抬手帮沈晚冬将掉下的发别在耳后,柔声道:“小婉,你费了这么多的心劲儿,从荣明海手里得到了房子,又从章谦溢手里拿到数不尽的银钱,难道用身子和男人交换这些东西,你就不觉得难堪么,就从不感到羞耻么。”难堪?羞耻?沈晚冬挥开唐令的胳膊,一点点往后退缩。她歪着头看唐令,看这个所谓的小叔,眼里含着泪,却笑的妩媚:“原来小叔这么嫌弃我啊,那您为何要帮我和章谦溢将这出戏唱圆满了。我早都不是小婉了,我是晚冬,是从那个脏园子里出来的妓女,您就算将来为我找个皇帝相公,也改变不了我的出身。”说到这儿,沈晚冬嚎啕大哭,狠狠地咬自己的胳膊,用拳头捶打自己的头,愤恨不已:“您以为我想这样么?我知道您嫌弃我,我一直都知道,可我不敢说,我怕您赶我走,到时候我又沦落到风尘里,又要去卖笑。我是脏了,可我不认命。章谦溢说的没错,什么时候我真正把能安身立命的东西握在手里了,那时候我才算真正跳出了火坑,所以我就是要去犯贱,我就是要把他们欠我的东西全都讹回来。”谁知唐令听了这番话,居然十分平静,冷笑着看沈晚冬,阴恻恻地说了句:“那你还想要什么,还有什么不满足。或者说,你已经得到了所谓“安身立命”的东西,可还是选择跟我回府,你究竟还打算做什么。”“我……”沈晚冬呆住,她是真的没法回答,唐令从一开始,就已经把她看透了。按理来说,她什么招儿都使尽儿了,无论是假惺惺的做作,还是此时毫不保留地轻贱自己,是个男人都会动容。可这个男人居然全都不吃,阴晴不定,忽冷忽热,他,他究竟在想什么。头愈发疼了,沈晚冬使劲儿地用指甲抓自己的头皮,呵,她怎么忘了,唐令根本不是男人,只不过长得像罢了。“您,是要我现在就走么。”“你多心了。”唐令淡漠一笑,道:“我只是想问你,你还想做什么而已。”沈晚冬垂眸,任由泪珠往下掉,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知道欠了您很多,下个月是您的生辰,我就是想请翩红姑娘教我跳舞,到时候跳给您看,仅此而已。”“不可以。”唐令冷声拒绝。“为什么?”沈晚冬忙问。“这种事,是低贱的奴婢做的。”说罢这话,唐令眼中闪过抹厌恶,冷声道:“以后你不许与那些妓女互称姐妹,自降身份。如果你真想报答叔叔,那就乖一点,不要再和安定侯有任何接触了,否则,叔叔日后真的会很难办。”“知道了。”沈晚冬深呼了口气,嗤笑了声:“那我喝点酒,这总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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