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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自由女性1（16）

汤姆朝他俩宽容地笑了笑，说，&ldo;您这次来为的是您某个公司里的一份工作。我其实早就按您的建议考虑过了，如果您不介意，我想我会拒绝的。&rdo;

&ldo;噢，汤姆！&rdo;摩莉说，显得很失望。

&ldo;您总是前后矛盾，母亲。&rdo;汤姆说，眼睛朝向她的方向，但没有看她。他向来就用这种方式看人，让自己保持类似沉思的姿势。他的脸阴沉沉的，几乎显得有些蠢，他得特别用心才能对人表示出应有的礼貌，&ldo;您知道，这不仅仅是接受一份工作的问题，不是吗？这意味着我必须像他们那样过日子。&rdo;理查移动了一下他的腿，强压住怒火叹了口气。汤姆继续说下去，&ldo;我并没有批评的意思，父亲。&rdo;&ldo;如果不是批评，那又是什么呢？&rdo;理查笑着说，口气中满含愤懑。&ldo;不是批评，仅仅是价值评判的问题。&rdo;摩莉得意洋洋地说。&ldo;咳，真见鬼！&rdo;理查说。

汤姆不理睬他们，继续朝他母亲所坐的方向发表他的演说。&ldo;先不管是好还是坏，问题的关键是：你们已经把我养大成人，使我能够信仰点什么了，而现在却又说，我最好在波特曼公司找份工作。这是为什么呢？&rdo;

&ldo;你的意思是，&rdo;摩莉以自责的口吻痛心地说，&ldo;为什么我没有给你提供一份更好的工作？&rdo;

&ldo;也许并不存在什么更好的工作。这不是您的过错‐‐‐我不是那个意思。&rdo;这话他说得很轻，但极其果断。摩莉坦率地长叹了一声，耸了耸肩膀，并把双手摊开。&ldo;我并不在乎自己的命运跟您相似，原因不在这里。许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在听您的朋友们说话，你们，你们所有的人似乎都陷入了困境。如果那不是困境，我想那一定也是比困境更糟的一种局面。&rdo;他说，一边皱着眉头，每说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ldo;我并不在乎这些，但这是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你们也并不认为我将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的意思是说，我觉得您和安娜即使某个时候想过有这种可能，一定也甚至大感诧异。哦，可事实上我已成为那样的某一种人了，是不是？&rdo;

安娜和摩莉相互笑笑，又朝他笑笑，承认是这么回事。

&ldo;那好，&rdo;理查高兴地说，&ldo;事情解决了。如果你不喜欢成为安娜和摩莉这样的人，那还有别的选择。&rdo;

&ldo;不，&rdo;汤姆说，&ldo;我还没有把话说清楚，否则您就不会这样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rdo;

&ldo;但你总得做点什么事吧。&rdo;摩莉叫了起来，那声音毫无幽默可言，只是听起来很刺耳，吓人。

&ldo;您还没理解我的意思。&rdo;汤姆说，好像这都是不言而喻的。&ldo;但你刚才说你并不想成为我们这样的人。&rdo;摩莉说。

&ldo;并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因为我觉得我不能够。&rdo;随后他转身面对他的父亲，耐心地向他解释，&ldo;母亲和安娜的问题是：人们不会称她们为作家安娜？沃尔夫和演员摩莉？雅各布‐‐‐除非你不了解她们。她们所从事的工作‐‐‐我要说的是‐‐‐她们并不是自己所从事的工作所代表的那类人；但如果我跟您在一起工作，我就只能成为我的职业所表示的人了。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rdo;&ldo;坦率地说，不明白。&rdo;

&ldo;我要说的是，我倒宁可……&rdo;他说得很吃力，于是停顿了一会，咬了咬嘴唇，皱起眉头，&ldo;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因为我知道我必须向你作出解释。&rdo;他耐心地说下去，随时准备接受父亲无理的质问，&ldo;像安娜或摩莉这样的人并不只属于一种职业，而是属于许多职业。我知道，她们可以变来变去。从事别的什么工作。我并不是说她们的性格会变来变去，而是说她们没有限制在一个模式里。我知道，如果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发生了什么变化，如革命什么的……&rdo;他停了下来，耐心地等待理查怒气冲冲地对&ldo;革命&rdo;一词发出一声尖刻的嘘声，然后再接着说下去，&ldo;只要形势所迫，她们可以成为别的什么人。但你就永远无法改变了，父亲。你始终得按现在的方式生活。而我却不愿自己成为那种样子。&rdo;他把话说完了，然后咬起嘴唇，撅起嘴巴。

自由女性1（17）

&ldo;那你会很不幸福的。&rdo;摩莉说，几乎在呻吟。

&ldo;是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do;汤姆说，&ldo;上次我们什么都讨论过了，最后你说，噢，你会不幸福的。好像这是最糟糕的一件事。但是，如果说到不幸福，我倒不打算把您或安娜称为幸福的人，但你们至少比我父亲要幸福得多。至于马莉恩就不谈了。&rdo;他轻声补上了最后这一句，直接谴责了他的父亲。

理查怒气冲冲地说：&ldo;你为什么只听马莉恩的一面之词，而不听听我的话呢？&rdo;

汤姆没有理睬他父亲，继续说：&ldo;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甚至在开口说话之前我就知道我会显得很天真。&rdo;&ldo;你当然很天真。&rdo;理查说。&ldo;你不是天真。&rdo;安娜说。

&ldo;上次跟你谈过话以后，安娜，我回到了家里，当时心里就在想&lso;安娜一定觉得我非常天真。&rso;&rdo;

&ldo;不，我不这样看。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你似乎没有理解的是：我们都希望你比我们更有出息。&rdo;&ldo;为什么我应该那样呢？&rdo;

&ldo;我们也许会有变化，也许会变得比现在好。&rdo;安娜怀着对青年一代的敬意说。她从自己的声音中听出了这种意思，于是笑了起来，说道：&ldo;我的天，汤姆，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你已使我们感到受过一次审判了吗？&rdo;

汤姆第一次显示出了他的幽默感。他确切地看着她俩，先是安娜，然后是他母亲，并笑了起来。&rdo;你忘了我曾经听你们两人谈论我的全部生活。我了解你们，不是吗？有时候我的确觉得你俩非常天真，但我宁可……&rdo;他没有看他的父亲，话说到这里就停下了。&ldo;真遗憾，你们始终不给我一点说话的机会。&rdo;理查自怜地说。汤姆作出的反应是迅速而执拗地从他身边退开，然后对安娜和摩莉说，&ldo;我宁可像你那样经历一次失败，而不要成功什么的玩艺儿。但我并不是说我有意要选择失败。我的意思是说，没有人会选择失败，是不是？我知道什么东西是我不想要的，只是不知道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rdo;

&ldo;请允许我提一两个实际问题。&rdo;理查说。安娜和摩莉都在苦涩地思考&ldo;失败&rdo;这个词，这个孩子所使用的那层词义与她们所使用的完全一样。她们已很长时间没有用它来说对方‐‐‐因为这个词至少不是太合适，也不是决定性的。&ldo;你打算以什么为生呢？&rdo;理查问。

摩莉生气了。她为汤姆提供了一个可供他思考人生的安全的环境，她不想让汤姆因理查的挖苦而放弃这种思考。

但汤姆却说：&ldo;如果母亲不介意，我倒不在乎离开她生活一段时间。我毕竟几乎什么事都没有经历过。但如果我不得不去挣钱，我完全可以去做一名教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