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的弟子不可随意进入栖云峰,小哥将栖云峰的位置一指,便又回了山脚。糯糯一脸乖巧无害地目送好心的小哥离去,确信他看不见自己了,扭头就往藏云峰钻。
一想到霍潜有可能在山上,那叫一个小鹿乱撞。
他心脏砰砰跳地落在藏云峰的地界上,悄咪咪从这个屋窜到那个屋。藏云峰一开始是众师兄们商量着要留给最漂亮的小师妹的,也就没怎么动这地方。后来遇上了霍潜这么不重视外物又不收徒的主子,更加没添置宅院。这里小屋两三栋,糯糯没一会儿工夫就把山上能住人的屋子全看过一遍。
最后四仰八叉倒在他两住惯了的屋前苗圃上,戳戳身边的土壤哀叹。他想起他们月前还在这块地上种百幽谷带出来的种子。现在东西还没来得及长出来,人倒是已劳燕分飞。他目光落在门槛处薄薄的积灰上,软绵绵的小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阿娇真不见了喵。
看这积灰的厚度,他至少有半月没回这儿了喵。
我要上哪里去找他喵。
他情绪一有大波动,耳朵尾巴就要冒出来。他失了目标,落到无处可去的境地,在软绵绵的土壤上趴成一条猫,凄凄惨惨任耳朵像春日小花一样从头顶长出来。没一会儿功夫,他头上“噗”地一下盛开两朵猫耳朵,尾巴尖还从裤头里钻了出来。
糯糯怕羞地坐起,把尾巴塞回裤子里,又把裤头系紧。正愁着尾巴消不下去的功夫,不远处赫然传来脚步声。是归不觉和五师兄在走近。
糯糯心虚,麻溜躲到了屋后。
五师兄的话越见清晰,一脸脑壳疼的表情:“你我已经是今日第三回巡视藏云峰了,小师弟今日大约也是不回的。”
“哼,鬼迷心窍。别说是猎云生辰,想来就是我的生辰他也是不回的。”归不觉佛系人设崩得一塌糊涂,心态酷似儿子跟狐狸精跑了的寡母,“他上回下山的表情多难看,不手撕了骗他感情的小妖精,他哪里肯罢休回来过安稳日子。”
糯糯:……手撕???
手撕谁?手撕猫咪吗!猫咪不禁撕的,一撕就没命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给个机会挽回下再撕……不不不阿娇那么温柔,哪里会做这么残暴的事。
五师兄在一边安抚因为后院失火而整个人都燥起来的大师兄,三两句话就扑灭了糯糯的侥幸心理:“霍师弟还是小孩子么,吃亏是福。他一时气恼,放狠话要找弟妹……骗子讨回公道也是难免。”
“得亏千里的圆镜把那负心薄幸小猫精逃跑的过程都录下来了,不然霍师弟还被弟妹……那猫精骗着呢。”五师兄心宽宽地安慰自己家师兄,得空还嘲笑他嘴角的燎泡,“找得到就了了这桩糊涂□□,若是找不到那小骗子自然也就回来了。师兄放宽心,不必过于挂怀孩子们的事。”
归不觉剜他。
五师兄哈哈笑起来:“你看我坐下那春心萌动的雪貂精,一见着千里那花孔雀就往上凑。这回千里下山,他索性就跟着走了十天半个月不着家,我不是还得舒心悦纳。”五师兄总结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放他们去闹别掺和就是。我要是像你一样计较小孩子间的事,我能被他们给活活气死。”
“那不一样。”归不觉要是有胡子都能被他自己给吹起来,“我们小师弟,金尊玉贵,打小就被我们当小姑娘护着的。他才第一次找道侣,就被人这样玩弄欺骗,叫我如何不挂怀……我恨不得扒了那骗子的皮做成皮兜子。”
糯糯躲在屋后瑟瑟发抖:一个要手撕猫咪,一个要扒皮做皮兜子。这可怎么办,我会不会一现身就被撕巴撕巴做成皮兜子。
归不觉心下还是不痛快,深感自己家猪刚出栏就拱到了毒白菜,唯恐他毒死在外边没人顾怜。他恶婆婆脸慢悠悠走过这座屋子,视线偶然扫过糯糯方才滚过的园圃土壤。他眯着眼睛看了几息,幽幽道:“我怎么觉得屋里有……猫?”
五师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雨后松软草地上一个浅浅的印子。
糯糯抖得耳朵都成了飞机耳。
归不觉脸上露出逮骗子的痛快表情,转身朝屋子的方向走来,眼瞧着就要进屋。届时屋里找不到,随便沿着墙根走两步就能把糯糯变成皮兜子。糯糯思及此,圆圆的眼睛里火速蒙上一层水雾。
胆小如鼠的小骗子恨不得变成耗子精钻到地里去。
只是手还没抚上门栓,就听得五师兄在后头说道:“师弟这屋子,里头一应装饰大都是弟妹……小骗子的手艺。有些是做给师弟的,还有些是做来准备讨我们欢心的。另不少是师弟替他打理的物件,你看这苗圃,师弟盼了好久想发芽了去讨好那小骗子,那屋里头的猫窝……”
归不觉脚步一顿,脸上木了一瞬,手上推门的动作也停了。他顿了一会儿,甩袖转身扭头就走。他到底是没动那屋子一草一木,也没进屋查看那害了小师弟的猫精有没有潜入。
“冤孽,冤孽啊。”归不觉长叹两声,仿佛跑了媳妇走了儿子的可怜老妇人,和老五一起走了。背影格外萧索。
糯糯等他们走远了才敢出来,嘴里还怂哒哒咬着尾巴,生怕自己哭唧唧被人逮个现行。丢命不说,还要一辈子背负骗子的恶名不能翻身。
不能死掉呀,我要是死掉了,阿娇余下的日子想起我来都会认为我是个骗子。虽然我就是骗子,一开始就目的不纯……可我不要让他想起我光记得我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