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贾老太太正心神不定,在大堂廊下伫立,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凤姐、迎春姊妹以及薛姨妈等皆守在一处。听赖大等人如此来报,贾老太太不由得唤了赖大过来细问清楚。
赖大笑容满面地禀道:“小的们只在临敬门外伺候,里头的信息一概不能得知。后来还是夏太监出来道喜,说咱们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后来老爷出来令小的速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去谢恩。”
贾母等听了方心神安定,不免又都洋洋喜气盈腮。于是都按品大妆起来。贾母带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一共四乘大轿入朝。
贾赦虽心中很是不愿,却仍旧与贾珍一道换了朝服,带领贾蓉,贾蔷奉侍贾母大轿前往。于是东西两处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
只王熙凤心中却是暗暗皱眉,心道:只怕是这府中越发的事多了起来!
迎春见王熙凤站定在门前,不知想着什么遂上前挽了王熙凤的胳膊道:“嫂子想什么呢?竟是入了神?”王熙凤回过头勉强一笑道:“别站着了,咱们回吧。”说着便领着迎春等人往回走去。
贾府出了位贤德妃,一宫主位的娘娘,与贾府亲近的人家也都与有荣焉的行动了起来。
当贾老太太一行回到府中时,那是各个喜气洋洋,便是邢夫人心中不以为然,面上也是不住的与人欢声笑语。众人谈笑到深夜方才渐渐散去。
王熙凤回到梧桐居,脸上的笑容便消散了。倒不是她不为元春高兴,而是很为自身担忧。她早不似前世那般,只将目光凝聚在贾府这一亩三分地儿。如今朝中风云变幻,王熙凤虽看不清,却也有深深的不安。
翻来侧去,王熙凤依旧不能入睡,索性坐了起来。平儿见王熙凤起身,不由得轻声问道:“奶奶这是怎么了?”
王熙凤也不回答,只吩咐道:“去,将灯给我点上。”平儿虽心中不解,却也不敢多问,急忙去点了灯台。
平儿回身时,王熙凤已披上了外袍,抱着双臂在榻前踱来踱去,皱眉思索着什么。平儿见此笑道:“奶奶这是在思索文章,也要去考状元吗?”
若是往常,王熙凤定是会与她玩笑两句,或是上前来撕她的嘴。可今日王熙凤竟似没听到似得,连头都不曾抬起。
好半晌平儿也不知该做什么,只静静地站立在一旁,看着王熙凤不停的走动,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才上前拉了王熙凤道:“奶奶您且坐下吧,转的我头都晕了。”
王熙凤却像是猛地回过了神似得,抬头看着平儿,皱眉吩咐道:“你快去将我箱子里的账册拿出来!连着今年刚送来的一块儿取了来。”
平儿听了这话,心中便是一惊,不由得看了看窗外,不确定的道:“奶奶,这会儿都三更天了。”王熙凤却是不耐的瞪了她一眼道:“啰嗦什么?让你去,还不快去?”平儿无法只得转出了内室,往暖阁那边儿而去。
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平儿便轻手轻脚的抱着一摞账本子走了进来。
王熙凤起身接过,放在炕桌上就一本本的翻看了起来。里面有她的嫁妆单子,有这二年贾赦跟邢夫人交给她夫妇俩打理的庄子铺子,也有新添置的庄子田地。
王熙凤想了想,将账册重新分类整理了一遍儿,拿出了一半儿放在边儿上,另外的则交给了平儿让锁了回去,有吩咐拿出房地契来。
平儿不知王熙凤今日是怎地魔怔了,大半夜的起来弄这些,却仍是点头照王熙凤说的去办,这也是这么些年,当年的陪嫁都打发了出去,只平儿还能留在她身边儿的缘故。
一时平儿取来了装有房地契的匣子,放在王熙凤跟前儿,终是忍不住埋怨道:“奶奶可消停些吧,这眼见着天就要亮了,一时还得去太太屋里用膳,完了还得去老太太屋里请安,姑娘跟哥儿醒来还不知怎么回事儿呢,奶奶也不顾惜着自己个儿。”
王熙凤看了看平儿,嗔笑道:“就你话儿多,要没事儿,过来帮我找找。”说着将手边儿的账册本子往中间儿一推道:“瞧见没?将这些个庄子铺子的契都寻了出来。”平儿叹口气,只得任命的翻找了起来。
待二人将这些个房地契都整理清楚了,天也真的就大亮了。王熙凤将账册本子和剩下的房地契都让平儿去收了起来,只手中这些却单独取了只匣子,装上,锁好,放在了床头的位置。
坐在床头,王熙凤不知怎地,就想起当年秦可卿说过的话儿,王熙凤不由得吸了口气,心中暗道:这府中的管家权,看来是得想法子拿到手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