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快要把自己熬死了。
他跟岁初二得的是同一种病。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再没有什么可以期盼。
那一刻,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觉着四大皆空,就连自己,其实也只是一团空气。
不,空气也算不得。
空气之中尚有浮尘,他的心里,只有无边无际冰凉彻骨的虚空。
第二天,林明旭来看他。
那时候,林明旭已经改回了原来的名字,叫徐清风。
他知道客人来了,却依然躺在那里没有睁眼。
徐清风告诉他:“死很简单,困难的是,该怎样让她当年拼了全力护下来的这眼睛,这耳朵,再替她看一看春花秋月,听一听鸟叫蝉鸣。”
徐清风走后,他依然闭着眼睛,窗户外面秋阳里的最后一点蝉声,却颤颤巍巍地传了进来。
一开始是一只,接着两只,最后好像来了很多很多只,那蝉鸣渐渐连成线,汇成片。
他被那蝉鸣织成的透明的网布托起来,轻轻地漂浮着,送到了今年夏天清凉河上的那艘小画舫上。
灯火温柔,他看见她依然坐在那里,团扇轻摇,鬓边一颗玛瑙艳如樱桃。
她转身看见他,嫣然一笑,抬手给他递来一盏清茶……
他安安静静地躺着,眼泪从眼角淌下来,又湿又凉。
第二天,他吃了三天以来的第一口饭,梁丽华起早熬的一口米汤。
看着妈妈鬓角新增的白发,和恹恹地趴在床角的岁初二,他知道,他应该重新给自己寻找一个魂灵的归宿了。
……
时光荏苒,光阴易度。
转眼已经是35个四季以后。
孟氏实业集团总裁办。
新来的文书小如忐忑不安地站在肖主任的面前,紧张到把工装套裙的衣角都揉皱了。
时间又过去五分钟,肖主任终于抬起头来,他把那份发言稿递给小如,叹口气说:“孟氏的忌讳,你这篇稿子算是都触全了。”
小如连忙双手接过来,翻开一看,短短一千五百字的文稿上面,被肖主任用红色中性笔圈圈点点地指出了十几处错误。
小如仔细去看,“山川,明晓,溪水,岁岁,初心……”
小如不能明白,这都是很普通的字眼啊,而且用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合适啊?
小如懵懂地望着肖主任,愁的眉头都皱起来了,“主任,麻烦您教教我啊,我真不明白错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