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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我一连守侯了三天，都不见覃虹和阿修的身影。第四天，我决定跨过街道进店里看看。推开玻璃转门，在人影幢幢的廊道里寻找空闲的座位，最后目光停留在一个黄发小伙子身上，此刻他正面对着一扇玻璃镜前搁板，使劲地挤着一管洗发水，弯曲成碗状的右手心里有白色的液体直往下滴。我觉得这个面相很嫩的小伙子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就怔怔地看着他，只见他放下那管洗发水，将右手盖在座椅上的那位顾客头发上，慢慢用力地搓揉起来。揉了一会儿，他抓起一团白色的泡沫，双手捧着，朝角落那边的水龙头走去。当他洗净手返回来时，终于抬起了他那双一直耷拉着眼皮。看见我，他脸上掠过一丝惊诧，他好象也认出了我，可也与我一样拿不定主意。我笑了。他也笑了。我走过去，问道，&ldo;我们好象见过面的，是吧？&rdo;&ldo;是啊，我也觉得面熟。&rdo;&ldo;好象，哎，我想想，你以前是不是在武汉那家店子做？……&rdo;&ldo;是啊。我姓郝，我也想起来了，你是杨老师的丈夫吧，我给你洗过头，……你怎么到君山来了？&rdo;小郝兴奋起来，&ldo;出差么？&rdo;&ldo;算是吧，&rdo;我点点头，&ldo;生意很好嘛，你们老板呢？&rdo;&ldo;你认识我们老板呀？&rdo;&ldo;不是阿修、覃虹他们么？&rdo;&ldo;以前是，现在不是了，现在的老板姓王，也是从武汉那边过来的。&rdo;&ldo;覃虹呢？她怎么没干了？&rdo;&ldo;一年前他们就将这家店子整体转卖给现在的王老板了，好象说是去开歌厅。等我问问啊，&rdo;小郝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侧脸朝外面的那个女孩子问道，&ldo;小陈，你去过覃老板的歌厅吧？在什么具体位置呀？&rdo;小陈扭头看了我一眼，说道，&ldo;找覃老板呀，去&lso;梦巴黎&rso;找她，出门向左拐，笔直往前走遇到一个丁字路口，然后从那条巷子里面进去，大概再走不到两百米就是了，门口有棵很大很粗的白果树。&rdo;

我说了声谢谢，就退了出来，沿着街道朝&ldo;梦巴黎&rdo;方向走去。走了百来米后，我又重新转回来，问小郝，&ldo;覃虹是不是和阿修结婚了？&rdo;

&ldo;没听说啊。没有吧？&rdo;小郝回答。

&ldo;那孩子是怎么回事？&rdo;我故意这样问。

&ldo;什么孩子？&rdo;小郝瞅了眼店子里面的同事，神情略显慌乱，说道，&ldo;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刚才在歌舞厅里看见覃虹的儿子了？恩，应该不会呀，那孩子生下来以后一直寄养在她父母家里，从来没有带到店里来过……&rdo;

&ldo;是嘛，那你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么？&rdo;

小郝摇了摇头。

捱到晚上九点多钟我才再次来到&ldo;梦巴黎&rdo;，停好车后，我混杂在人群中走进了歌舞厅。进去之后才发现它要比我想象的规模大，一楼左手是间大厅，里面摆放了大约四十来张桌位，客人很多，一部分围坐在桌边喝酒聊天，一部分人在跳舞；二楼是包间，我上去顺走道转了转，每个包房好象都有客人，歌声此起彼伏。生意这么好啊，难怪他们要开歌舞厅呢，我在心里嘀咕。一个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生过来问我需要什么服务，我问他覃总在哪儿，他说不知道。那么，见到阿修没有？我问。先生是老板的朋友吗？他好象在三楼办公室吧，不久前见他从这边上去了，服务生指了指通往三楼的楼梯。我说了声谢谢，转身慢慢朝楼梯上面走去，来到三楼，看见走廊西头的一间亮着灯光的房间，房门虚掩，门上贴着&ldo;总经理&rdo;字样。我从门缝里看见阿修正坐在一张宽大的老板桌后面，头往后仰着，双臂抱着后脑勺。他还是以前那样子，精瘦，干练，面部表情缺少变化。我&ldo;吱呀&rdo;推开门，阿修睁开微眯的眼睛，略显惊讶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近似于笑容的表情。他起身隔着桌面把手伸向我，&ldo;你来了，没想到，真是稀客。才上来？没看演出？&rdo;

我点点头，拉过一把椅子面对阿修坐下。阿修把桌子上的&ldo;中华&rdo;烟盒推向我，又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只zippo打火机，放在烟盒上，&ldo;看见她没有？她在楼下。&rdo;

我没理会他的提问，点了支烟，打量着墙壁上的几幅装饰画，笑道，&ldo;这里生意很好啊。你怎么不干自己的老本行了？我去过&lso;无限空间&rso;了。&rdo;

&ldo;都一样，&rdo;阿修语气平淡，低头清点杂物。我看见桌面上有个相框，就拿过来端详，&ldo;你妹妹吧？真像。&rdo;

阿修&ldo;恩&rdo;了一声，问道，&ldo;杨老师最近还好吧？&rdo;

&ldo;恩，好，&rdo;我将照片放回桌面，&ldo;你妹妹还是没找到吗？&rdo;

&ldo;是她告诉你的吧？没有。&rdo;阿修也拿起那个相框，用指头在玻璃镜面上擦拭了几下。&ldo;你这次是路过还是专程来君山的？&rdo;

&ldo;路过吧，&rdo;随即我又纠正道，&ldo;不过，也可以说是专程。&rdo;

接下来我们两人都不知道该谈什么了。我对阿修的了解非常有限，以前陪杨芬去过几次他的店子，只是面熟而已，后来关于他的事情还是覃虹断断续续讲我听的。我想问问覃虹现在的生活状况，但感到阿修好象很顾忌我们谈到她。我在阿修面前抽完了三支烟，然后打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