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初步观察下来心里就大?概有了谱,排除了穆雷最担心的一?种烈性病,为避免位胆小的中原女人忧心自己的病情,便特意用汉语说道:“精神头还不错,不像是晕霉,晕霉那?种病即便是感染初期的时候也是浑身无力走路都摔跤,而且还会?伴随肠胃不适,大?多数人都要拉肚子,虽然也会?起红疹吧,不过是那?种成片成片的红疙瘩,跟你描述的也不一?样。”
晕霉是关?外草原上独有的病症,发病快反应烈,草原人都是闻之?色变,但久居中原的商宁秀对这两个字非常陌生?,听见?了也并没有太大?反应。
听见?不是晕霉,穆雷稍微放心了些,沉声道:“不是那?玩意就好,其他毛病都好治。”
维克托:“唔,不过我可没有她?们?中原医师那?种悬丝诊脉的好本事,具体是什么?病我还是得再仔细检查一?下,秀姑娘,你得坐过来一?些。”
商宁秀没有反应,小小的一?只坐在最里面,就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穆雷向来没什么?耐心,更何况看病是非常要紧的事,于是他二?话不说,直接仗着自己手长脚长,就这么?膝盖跪着床面,强行将她?捞了出来。
商宁秀的挣扎来得比预料之?中还要再激烈一?些,她?在他怀里张牙舞爪,气息越来越急促,穆雷动作?雷厉风行一?声也不吭,刚将她?的手脚全都镇压在怀中,忽然听见?身后的维克托开口阻止道:“不行,库穆勒尔你先放开她?。”
“嗯?”穆雷皱着眉回头,虽然不明白好兄弟何出此言,但也还是先依言松开了些手中的钳制。
束缚的力量一?松,商宁秀就赶紧又再缩回了床角中。
“我大?概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了,你看那?。”维克托走到穆雷身边,下巴微微扬起示意他注意看,角落里的商宁秀气息急促好像呼吸十?分困难,她?捂着胸口,即便是从背影看过去,也仍然能看见?她?泛红的后脖子,还有正?在蔓延着往上爬的点状的红斑。
对他过敏
“这可能是过度紧张产生的?症状,我之前看过中原一个老先生写的?病理手记,有?一种被他称作‘过激’的?病症,和?刚出生的?奶猫奶狗一个道?理,就是对某种曾经受过的?伤害或者是惊吓记忆比较深刻所致。”维克托挑了简单好?理解的?词解释给穆雷听,后者的?眉头越皱越高:“她这么大一个大活人?,又不真是猫儿狗儿。”
“话不是这样说。”维克托摇头接着道?:“你看罗卡那么大的?块头呢,前年骑马摔瘸了腿,一直到现在都是看见马就腿发软,这是心里的?疙瘩,外人?很难理解的?。你好?好?想想她刚才?上一次出红疹呼吸困难的?时候,是不是你也强行抱她碰她了?”
穆雷舌尖抵着上颚不说话了,维克托一看他这样就猜到答案必然是肯定的?了,穆雷斟酌了片刻后无奈问道?:“那这情况要怎么解决?”
维克托摸着下巴思考着道?:“这种毛病吧,影响可大可小?,说起来就和?那过敏一样,只不过现在她的?这个‘过敏源’是你罢了,只是这种情况一般来说药物是起不到什?么太大作用,我也没什?么经验,但现在她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不能受太大刺激这一条是一定的?。”
穆雷拧眉道?:“只针对我一个人?过敏?凭什?么,老子又没打过她。”
说到这里,穆雷越发觉得无法理解,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又接着说道?:“可是一开始我给她喂水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那……大概是人?刚醒还在犯迷糊?”维克托扬着眉宇,猜测说道?:“或者按照我的?理解的?话,这种‘应激’或者说是‘过敏’的?情况,应该都有?一个不同程度的?耐受情况,比方说罗卡以前光是听见谁提到骑马都会变脸色,但现在就好?多了,远远看看马儿也没事。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维克托又再观察了一下商宁秀的?状态,想了想之后说道?:“这样吧,我下午让古丽朵儿过来一趟试试看,她是排斥你一个人?还是对所有?人?无差别。”
两个男人?一直在用草原话交流,商宁秀听不懂,但她知道?他们必然是在谈论跟她有?关的?话题。
说的?差不多后,维克托背起了医药箱,最后走前跟穆雷嘱咐道?:“她的?药要记得及时更换,你再多盯着一点?观察下,如果没受到刺激她还会不会起红疹,以及有?没有?再出现别的?病症。”
维克托走后没多久,帐子外面传来滴答的?雨点?声,打在天顶上,十分清脆。草原上的?雨季一般在仲夏时节前后,这个季节的?雨水并不多见,外面不少人?都在急匆匆地收衣服还有?晾晒在外面的?谷物和?果干。
穆雷从?大帐取了午膳回来,他拿的?品类多,满满一整个托盘,单脚将门给带上后,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就隔绝在了外面。
已然是深秋时节了,大中午出太阳的?时候还没什?么很明显的?感觉,一下雨,那种刺骨的?凉意就开始酝酿出来了。
穆雷将托盘搁在了床沿边上,揭开了上面的?木盖子,热腾腾的?牛乳茶冒着香气,旁边还摆着切好?的?烤羊腿和?糯米蒸黄薯,和?一起各式各样的?小?菜摆在一起,然后男人?再去将炉子上单独熬煮的?白粥倒了出来。
“你这反反复复的?生病,也跟吃太少了有?关,每天那么猫食般的?吃,身子骨怎么好?得起来,过来,喝点?肉粥。”穆雷一边用匕首将羊肉再削成?小?块搅和?进粥里,一边抬眼瞧她,但直到他将吃食都准备好?了,商宁秀还是那么一动不动地裹着绒毯缩在角落里。
男人?看着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一股烦躁涌上来,但昨晚给她上第一遍药的?时候也确实看见有?伤,于是便沉声向她解释了一句:“我昨天没有?故意折腾你,以后也不会,你大可以不用这么害怕。”
商宁秀偷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一直记得昨天在船上他看她的?眼神,也记得巨蟒横冲直撞捣毁花园时候他那贪婪索取的?模样,虽然现在这双眼睛看起来清亮随意,但她无法将这二者割裂开来。
商宁秀有?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之前一直紧张着,饿着好?像也没什?么太大感觉,但现在体?力?消耗巨大,又闻见了食物的?香味,口腹之欲逐渐苏醒,她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轻响。
声音很轻,外面还有?雨声,但她知道?穆雷还是听见了,男人?启唇笑了笑,端了肉粥朝她递过去:“这才?对,快趁热吃。”
商宁秀看着他骨节分明的?粗糙大手还有?白瓷碗里的?羊肉粥,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接下了。
见她肯吃东西了,穆雷的?情绪也跟着一并舒缓了,男人?唇边噙着笑,又再切下了七八片羊肉,就着匕首的?刀尖放进了她的?碗里。
商宁秀用勺子慢慢吃着粥,胃里久久没有?进过东西,温热软和?的?热粥滑进去整个人?的?状态都好?像恢复过来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