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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页(第1页)

硬碰硬很容易,但那不是我们的风格,何况我和约伯始终有块心病哽在胸口不能释怀,那就是上次烧我们酒馆,打我们客人的越南屠夫众,他们见过约伯,就算玛利亚只是幕后金主,并不直接和他们联系业务,但同在纽约,大家也很有机会再度遇上,到那时候智商一百八是不够hold住场面的,非出动武力值两百五不可,我们俩加起来也只有八十啊。当然,谋杀这个词的意思,重点不在杀,而是在谋。像我和约伯这种人,既然抱着斩草除根的信念来到纽约,就没打算让目标活着见到今年圣诞节的灯火。我们耐心地等待机会结束这一趟差事,约伯继续打起精神应酬玛利亚,与此同时,咪圌咪几乎把他所有的出诊任务都交给了我,一天工作十八个小时,累得我跟乡间医务所的赤脚大夫一样high,但我无怨无悔——有得必有失,我欠他至大人情,非做牛做马不能偿还。唯一叫我们操心的是大卫,他拿了玛利亚谋杀录音之后,就再也没接过我房子里的电话,一开始我想他是在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安全返回纽约,但时间一久,事情就开始变得有点不对。我的预感很快被应验,某一天咪圌咪又去做“医学实验”,而我帮一位专门做地下钱圌庄生意的老兄处理他的肠梗阻问题。最后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打火机。他有点不好意思,想对我解释来龙去脉,我告诉他我对人生的勇气已经非常少了,实在不想在他这里再浪费万一。“说到人生的勇气。”他一边提裤子一边呲牙咧嘴地说:“我个人认为afk那位大卫迪才是真有勇气的人,全世界郡知道他老婆给他裁了两百多顶绿帽子,专等他死了好继承财产,他还能若无其事陪她满世界去转悠。”我正在喝水差点被自己呛死,放下杯子就问:“谁?在哪儿?什么时候的事?”他翘翘大拇指,“前两天,华尔街那边。”“你确认?”“不会错的,那女人可欠我们不少钱,一直推说她老公失踪了没法动银行账户,现在该还了。”我丢开他撒腿就跑,在电梯口撞上约伯。他蹿出来,动作快得裤子都要掉了,脸色发青,迎面抓圌住我就往房间里面推,一边语气急促地说:“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走。”收拾东西很容易,唯一值钱的就是那套没还的踢死兔礼服,我一面鸡飞狗跳面叫约伯:“你是不是也看到大卫迪了?跟他老婆在一块?”他滴溜溜四下乱转,一面骂骂咧咧,“我就觉得这两天不对,人不见了,电话不接,到她常去的地方也堵不到,今天我直接杀到她家门口,刚好看到大卫迪在楼下,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结果养了个白眼狼!过桥抽板!”不然呢?一把屎一把尿还能喂出来个啥!这事儿诸多疑点,我停下手,一个男人再宽宏大量慈悲为怀色迷心窍心血来圌潮,也不至于折堕到非要跟蓄意杀夫的老婆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不行,我得去看看。”他瞄着我,“看啥?”“看看大卫。”“什么意思?”我的专业尊严稳稳地占了上风,“我想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约伯不愧一场兄弟,立刻明白过来我的意思,“你担心没有治好他,他现在回来寻求玛利亚的帮助,希望解铃还须系铃人?”朋友你真是冰雪聪明!“没错,因为急急忙忙来纽约,我给大卫采取的就是保守疗法,他的病症肯定没好全。我跟他解释过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时间问题,但他产生疑心也正常:世上哪有医生乐意说自己无能,何况是我这种明摆着见钱眼开的密医?”约伯凝神想了想,摇头,“他不是因为这个跟玛利亚和好,他肯定对她有顾忌。”他说得很笃定,一贯的。但我没法去除那点儿怀疑,任何事我都愿意相信约伯的判断,除非事关我的专业。现在局面很危险,大卫一成敌方,说不定所有情报已经底儿掉透给玛利亚,对我们来说这就是拿破仑的滑铁卢和希圌特圌勒的斯圌大圌林格勒,三十六计走为上,留着就把命搭上,但我为何有一种虽要死吾往矣的强烈冲动哪?“我要去看看!!”我重复了一遍。很坚决。约伯看看我,然后很平淡地说:“哦,那我陪你。”我们背起两个旅行包,咪咪在其他地方上手术,我没法跟他痛哭拥抱告别,至于要托付他帮我做的事只能用一条短信交代,也不知道时间能不能对得上。刚走到门口,一种像冰雪般凛冽的恐惧感就从头到脚包围住了我。在我和约伯的面前,电梯门缓缓打开,三部电梯,每一部里都正走出一个人。玛丽隔壁啊,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屠夫众。三位五短身材,呆板样貌的朋友,在我们面前占成一个众字形,简直像在亮logo一样,为首一位——我完全忘记是不是上次为首那一位——向我点头致意:“别来无恙。”那把冷得冰骨头的声音更叫人印象深刻。我和约伯往后退,退,退,寻思着如果动作够快,还能一把关上大门再打911,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不介意被移民局以非法居留名义遣返啊。但现实用一瓢冷水浇得我牙齿打架,从消防梯那里无端端亮出个光头,下面双阴沉沉的蓝色眼睛,腱子肉如足球大小的黑汉子悠然爬上窗台,坐那儿对我们笑,“那么,房间里应该没人了吧?这地方常有道上大佬出入,我们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访客全部离开呢。”卧室里居然有人接话:“是啊,看二位面如土色的虚弱样子,不像很能打,居然要出动我们三组人马,看来恨你们的人真是恨到了骨头里啊。居然是一把银铃般的嗓子,我和约伯哆嗪着溜眼看,马尾辫,黑色马裤与半身背心的超热辣衣着,那儿等着要我们狗命的是等的拉丁辣妹,妆容和钻石切面般精致,眉毛弯弯,的仿佛时常都蛮开心的样子。她倚在门边对我们嘟起红唇一笑,“就不用握手及相互通名了吧,反正你们都快死了。”我问约伯:“现在用你的美男计来不来得及?”他很镇定地说:“来得及,但你变性为美女去搞定另外两边的时间肯定不够。”这话我同意,于是结论是只能束手待毙,最后关头我唯一祈祷咪咪不要突然闯回来,因为接待了个不务正业的老同学就被牵连进寻仇事件一道被砍死这种只能上社会新闻半夜版的狗血事件,不应该被两个医学天才同时遇见。光头黑哥掠阵,拉丁辣妹也掠阵,屠夫众缓步逼近,看来是要报在十号酒馆被枚冰块吓到落荒而逃的前仇,我真后悔当时没有彻查在场的酒客,要是能找出j杀手兄,如今也不能如此沦落——对了,冤有头债有主,不关我们事啊其实。约伯好像比我崇高一点,他叹了口气喃喃说:“我后悔为什么不让你先去救那些植物人再来纽约,现在他们可怎么办,”屠夫众浑然不理我们在说什么,他们走到了离我们足够近的地方,那把薄刃刀神不知鬼不觉,又出现在他们手里,三人合围,与我们只有咫尺,摆出的纯然是剁包子馅的架势,我转头看了看拉丁美女嘴角露出嗜血的甜笑,眼神贪婪,而光头黑哥则浑然无所谓,目光移到窗外。阳光正好,楼太高,尘世的声音传不到,那种宁静像极了一种恍惚,好像下一个眨眼就能从浅梦中苏醒。但我和约伯,或者永远也不能苏醒了。这一刻其实也没什么遗憾。学医的人,经手太多生老病死,人身如猪肉,要吃一时样吃,热血,梦想,爱情,回忆,怀恋,珍惜,牵挂,相思,都是转瞬即逝的露珠,没什么值得反复。只是想,t的我到底能治好了大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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