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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页(第1页)

“嗯。”“你救了我?”“嗯。”“就你?”这种赤裸裸的不信任我一早习惯了,耸耸肩,“单枪匹马,只手遮天,怎么样?”他缓缓下床,不敢置信地在地上轻轻走动,似乎在对自己的五脏六腑二百零三块骨头进行逐个检查。而后眉毛扬起来,又惊又喜,“我能感觉到饥饿和酸痛。”在常人来说这不算什么值得山呼万岁的事儿。但这位仁兄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在逐步丧失感官能力,失去嗅觉、痛觉,味觉,努力工作后毫不疲倦,其实能量已经消耗殆尽,身体顽强地运作着,有各方面的需要,但说到如何满足,就全靠自觉和估算。所以他能喝一大堆烈酒却没有醉的感觉,但酒精对身体带来的损害却一样都不会少。这样相当于把电器开关的保险全部关掉,家里于是随时会因为短路而失火。听完我以上分析他霎时间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看过四十多个医生大多数人根本不相信我的症状,他们觉得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就算有人相信,开始治疗我,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稍有好转,随即就会恶化,变得更糟糕。”他苦笑着,“我向来饮食有度,起居有常,家庭基因传承也很好,真不明白为什么会得这种怪病。”我咂咂嘴,忍下了“因为有人希望你恶化嘛”这种肺腑之言,起身说:“感觉好一点儿了就继续休息吧,我也去睡觉了。”【4】关上书房的门我打开笔记本电脑.skype自动登录,这三更半夜,唯一亮着挂在上面的人名字叫做“秘密神医。”在网上耍流氓的的常常都是宅女.自诩品貌双全的看一眼能吓出脑血栓。但这位仁兄例外。他非常实至名归。我戴上耳机呼叫他:“咪咪,咪咪。”他立刻应答,没好气地呛我:“咪你妈妈个咪咪,干啥?”“我跟你打听件事。”“自己上网搜。”“能搜到还用找你。”“搜不到的?那给钱。”“你妈………财迷了去死啊。”例牌斗了三分钟嘴,转入了正题,我问他:“你跟买凶杀人界熟不熟?”“十分熟。我收治不少高手咧。”“治好的多还是治死的多?”“对半吧,看我心情,怎么?”“帮我问问,有没有三个人成一团伙作案的,模样非常大众,武器用长刀,出手很快。”眯咪兄连顿都没打一个,“屠夫众。”“啥?”“你说这个我知道,他们的代号叫屠夫,越南帮出身的,喜欢在北美一带活动,经常制造灭门惨案,因为永远三人一体接任务所以大家叫他们屠夫众。众字你认识哇?”“操,老子有三个医学博士学位,三个!”“不代表你认识汉字。还有啥要问不,没有我下了,今天忙得还没时间自渎。”我差点儿破口大骂,三字经到了嘴边生生咽了下去,“能不能查到他们最近接的case?”“可以。有个超级杀手经纪人跟老婆打架被踢爆睾【】丸,我刚给他缝了一个,他应该会告诉我吧,这个节骨眼上。”“缝了一个??”“嗯,他在我身边呢。”话筒里传来他转头说西班牙文的声音,大意估计是:“喂问你件事。”然后一片叽叽喳喳,那位倒霉蛋经纪人说的每个字感觉都是从牙缝里往外蹦的。我想象了一下人家吊着一个受伤的蛋蛋眼巴巴在旁边等着缝合,医生却突然跑去跟网友聊天的场景深深觉得咪咪兄至今没被人一刀砍死在路上,实属老天不开眼。过一会儿他回来了,“最近他们没怎么出来接外单,据说被人包【】养了,负责定点清除。”看他说术语的娴熟度,这小子显然已经彻底卷在黑道的旋涡里游不出来了。我沉吟一阵,正要说今天不如就问到这里为止,忽然那个嵌在刀片里的字母j浮上脑海。咪咪兄对这个有点反应不过来,“用字母做代号这两年娱乐界蛮流行,但杀手界不多,我帮你查查吧,有消息call你。”我们双双利落地挂了skype,我一点儿不担心他是不是会去帮我查,他一点儿没兴趣我为啥要,是杀人还是被杀,正因此他才是我过去世界唯一留下的朋友,在二进制的世界里保持无需酒肉润滑的联系。我坐那儿想了会儿心事就跑去睡觉了,一夜无梦。起来大卫兄已经在厨房里杀出了一条血路,煮了咖啡,煎了鸡蛋,做了西红柿吞拿鱼罐头沙拉,要不是没有相应的物料和生产工具他说不定会给我搞出套欧陆早餐全餐来。我惬意地坐下,一边埋头吃一边随口说:”你们有钱人也会自己动手做饭啊,真朴实嘿。”他捧着咖啡杯望着我,脸色有点古怪,“你知道我是谁?”我生平不打诳语,“当然知道,不然谁有那么多工夫救你啊。”既然言及于此,我干脆凑上去,“喂,你能给多少钱?”大卫先生想必一辈子虚伪惯了,一时间简直没法适应我的赤果果,愣了好一阵,勉强露出笑容“你要多少都行。”他风度很不错:“有钱能买命,随便多少都值。”我耸耸肩,把最后块煎蛋吞下去,平淡地说,“不一定的,有的人,宁愿死,也不会糟蹋钱。”人各有各的在意,谁也别跟谁说何不食肉糜。我推开椅子站起来,“我要去找个人问问,到底跟你要多少钱合适。”他诧异地扬起眉毛,“哦?需要一起去吗?我可以当场写支票的。”我俯下身观察了一下他的瞳,指指里面病床,“你,去躺着,要真的救活你,路还长着呢。”转身备药,我顺手打开了挂在冰箱上面的电视,正好是社会新闻,通常多是猫丢狗跳的事儿现场记者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好像是哪个地方被火烧了。我漫不经心看了一眼,忽然全身僵在那儿。失火的是十号酒馆。记者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得到控制,电视上能看到烧成焦黑的院子围墙,半拉酒馆倒了,空中还有缕缕黑烟。镜头对着酒馆大门猛拍,一转扫到那门外站了个失魂落魄的身影.那当然是约伯。我把大卫放倒挂上药,撒腿就往烟墩路赶,到的时候电视台已经撤了,象征性地围了条警戒线在围墙外,我翻过去一通找,发现约伯抄着双手,窝在角落发呆。“什么情况这是???”他眼睛肿得像个包子,我以为他伤心过度哭的,结果仔细一看是蜂毒过敏被蜇了,小子你上哪儿学狗熊掏人家蜜蜂窝了?他苦着脸指一指,“后面,那家,姓牛的院子里槐树下有个大蜂窝,我昨晚上打烊了嗓子疼,琢磨着去掏点儿蜂王浆冲水,喏,就成这样了。”一拍大腿,唱做俱佳,“幸好老子去了,不然被那三个王八蛋锅熟在里面啊,跟没卖完那半锅手撕牛肉一样一样的啊。”我顿时放心了不少,这位朋友眼下都心怀手撕牛肉,证明还能受得了打击。他表示同意,“我还行,不知道老板挺不挺得住。”“到底怎么回事,木三这个笨厨子走的时候灶台没熄火吗?”“昨晚那三个干的。”“你确认?”约伯点点头,“摄像头拍到了。”这才吓一跳,多少年了,我怎么不知道十号酒馆左近装了摄像头,是不是在洗手间?赶紧说。”他摇摇头,嘴巴朝烟墩路对面努努,“那儿,一个偷窥犯装的,有漂亮姑娘来就逮个正着,后来被抓了,我也没跟当局举报。”他指的地方是烟墩路十三号,五星级公厕是这一区流浪汉和出租车司机的天赐之地,我的妈,约伯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干些个啥。现在不是追究约伯私德问题的时候,我们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话说,那个大卫迪,这是惹了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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