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丞听到刘闵的话,不禁微微皱眉,他曾不止一次的劝诫过对方,不论是对待朝臣还是普通宫人,都应该威而不凌,亲而不犯。
可惜这八个字,刘闵从未听进过心里。
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人与人之间便已有了贵贱之分,如今这个世道,那种鸿沟,更是达到了顶点。
人与人相处,似乎就是在确定一种关系:是你该给我跪下,还是我该给你跪下。
刘闵是皇帝,他受命于天,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与权力,所以他认为普天之下,皆是蝼蚁。
对待蝼蚁,哪来的必要去讲究什么威而不凌,亲而不犯?
一个奴婢而已,打发了也就打发了,那就是他的命。
君臣俩的谈话,也就随着那个晕倒的奴婢被“打发”而中断。
楚临丞告退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帝,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踏着那个奴婢站过的位置,离开了皇宫。
也就在这一天,朝廷一连发出三道圣旨,一道送往雍州西北边陲梁王刘淳的手里,一道送往冀北定安郡平北将军罗晋的手里。
还有一道,送到了邺邱城县令贾淼的手中。
贾淼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可谓是意气风发,他依律抓了百十号抗拒交粮的百姓,却又向皇帝求来恩典将他们全部赦免,这一番操作下来,可算是大大笼络了一波民心。
而在刘耿有意无意的帮衬下,也让他在邺邱城内彻底站稳了脚,不论是刺史府的府兵,还是县府里的一众属官以及三班衙役,都不再像之前那般对他阳奉阴违。
这可让始终把持着县府政务的李文德一整日都在惴惴不安。
也就在贾淼将那些百姓放出监牢的时候,李文德去了刺史府,在见到黄炳权的瞬间,纳头便拜:“刺史大人,您可得帮帮下官啊!”
黄炳权年近五旬,面白无须,倒撇的八字眉刻在消瘦的脸上,看上去很有一种忧国忧民的气质。
“哎呦,李县尉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他将李文德扶了起来,拉着就往座位上让。
李文德的屁股刚刚挨了下椅子面,又蹭的一下弹了起来,迫不及待的说道:“刺史大人,这邺邱城怕是要变天了啊!”
“呵呵,不急不急……”黄柄权坐到主位上,面含微笑,只是那笑配合着倒八眉,总显得有些别扭。他打量着李文德,“令郎可有消息了?”
李文德拱了拱手:“多谢刺史大人挂念,下官还在派人寻找,只是……”
“呵呵,不急不急,总是会找到的。”黄炳权宽慰了一句,话锋一转,笑着问道,“李县尉方才说邺邱要变天了?”
“是呀!”李文德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您不知道,那个贾淼现在已经快要彻底把持整个县府了,如今县府一众属官差役都对他唯命是从,下官这个县尉马上就要被架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