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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格鲁下的是白子，现在，他的卒子来到&ldo;国王四&rdo;的位置。

&ldo;下棋吧。&rdo;他以酸酸的口气催促对方，他的牙齿使劲咬着烟斗，眼睛已经紧盯着棋盘。

史瓦兹坐在渐浓的暮色中，不禁叹了一口气。棋戏实在变得很没意思，因为他将格鲁的心思摸得越来越清楚，甚至猜得出他下一步要怎么走，就像格鲁的头颅开了一扇朦胧的天窗。他几乎能直觉地知道该如何下棋，这一点，与他的其他问题其实同出一源。

他们使用的是&ldo;夜间棋盘&rdo;，在黑暗中，这种棋盘会发出蓝橙相间的光芒。在阳光下看来是红色黏土捏成的棋子，晚间便会发生奇异的变化。半数棋子会沐浴在乳白色光芒中，看来好像冰冷明亮的瓷器，另一半则会闪耀着红色的微光。

开始的几步棋下得很快。史瓦兹的&ldo;王前&rdo;卒子向前挺进，正面阻挡敌方的进攻。格鲁将&ldo;王侧&rdo;骑士移往&ldo;主教三&rdo;的位置，史瓦兹则将&ldo;后侧&rdo;骑士移到&ldo;主教三&rdo;招架。然后，白主教跳到&ldo;后侧骑士五&rdo;，史瓦兹的&ldo;后侧堡前&rdo;卒子向前滑出一格，把那个主教逼回&ldo;城堡四&rdo;。接着，他又将另一个骑士移往&ldo;主教三&rdo;。

那些闪亮的棋子在棋盘上横冲直撞，好像自己拥有奇异的意志，因为操纵它们的手早已隐没在黑暗中。

史瓦兹感到十分心虚，他准备问的问题，可能会暴露出他精神失常，但他无论如何要弄明白。他突然说：&ldo;我在哪里?&rdo;

格鲁正慎重地将他的&ldo;后侧&rdo;骑士移往&ldo;主教三&rdo;，他抬起头来说：&ldo;什么?&rdo;

史瓦兹不知道&ldo;国家&rdo;或&ldo;邦&rdo;该怎么讲，于是他问：&ldo;这里是什么世界?&rdo;他一面说，一面将他的主教移往&ldo;国王二&rdo;。

格鲁简单地答了一句：&ldo;地球。&rdo;说完，他便以夸张的动作进行&ldo;入堡&rdo;，先是高大的国王向一侧移动，再让笨重的城堡从国王头上掠过，然后放到国王的另一侧。

那是个完全无法令人满意的答案。格鲁说的那个名字，史瓦兹在心中翻译成&ldo;地球&rdo;。但&ldo;地球&rdo;又是什么?居住在任何行星上的居民，都会将他们的世界称为&ldo;地球&rdo;。

史瓦兹将他的&ldo;后侧骑前&rdo;卒子向前移两格，再度迫使格鲁的主教撤退，这回它退到&ldo;骑士三&rdo;。接着，史瓦兹与格鲁一先一后，都将他们的&ldo;后前&rdo;卒子向前推一格，帮各自的主教开路，为即将在中央进行的大战预先作准备。

史瓦兹尽可能以冷静而不经意的口气，又问：&ldo;现在是哪一年?&rdo;说完，他也开始进行&ldo;入堡&rdo;。

格鲁顿了一顿，大概是吃了一惊。&ldo;你今天不停地在唠叨些什么?你不想玩了是吗?现在是八二七年，如果这会使你高兴的话。&rdo;他又以讽刺的语气补充道，&ldo;银纪。&rdo;说完，他皱着眉头望着棋盘，然后将他的&ldo;后侧&rdo;骑士重重放到&ldo;王后五&rdo;的位置，那是它进行的首度攻击。

史瓦兹迅速闪躲，将自己的&ldo;后侧&rdo;骑士移往&ldo;城堡四&rdo;作为反击。前哨战于是如火如荼地展开，格鲁的骑士吃掉对方的主教，那个棋子便从棋盘上飞起来，有如一道红色的火焰，然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掉进一旁的棋盒中。它躺在那里，像是个被埋葬的战士，要等到下盘棋才能再度上场。接下来，立功的骑士立刻被史瓦兹的王后吃掉。一时之间，格鲁由于小心过度，攻势变得迟疑不定，还将另一个骑士拉回&ldo;国王一&rdo;避难，但它在那里几乎无法发挥作用。现在，史瓦兹的&ldo;后侧&rdo;骑士模仿对方的自杀性攻击，先吃掉对方的主教，自己再成了&ldo;堡前&rdo;卒子的猎物。

接下来是另一次小歇，史瓦兹柔声问道：&ldo;什么是银纪?&rdo;

&ldo;什么?&rdo;格鲁不高兴地追问，&ldo;哦‐‐你是说你仍然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怎么有这么笨……唉，我总是忘记你差不多一个月前才学会说话，不过你实在很聪明。你真不知道吗?好吧，现在是银河纪元八二七年，银纪就是银河纪元。懂了吧?从银河帝国的建立算起，如今已经过了八百二十七年;也就是说富兰肯一世的加冕大典，至今已有八百二十七年的历史。现在，拜托，轮到你了。&rdo;

史瓦兹却将骑士紧紧抓在手里，迟迟不肯放下，他心中充满挫折感。&ldo;等一等，&rdo;他一面说，一面把骑士放到&ldo;王后二&rdo;，&ldo;你是否听过下列名称?美洲、亚洲、合众国、俄罗斯、欧洲……&rdo;他极力想要确认身在何处。

在黑暗中，格鲁的烟斗发出暗红色光芒，而他昏暗的身影压在闪亮的棋盘上，仿佛比棋盘更欠缺生命力。他或许随便摇了摇头，但史瓦兹无法看见。他不需要看见，也能感知对方的否定，就像格鲁曾经开口一样清楚。

史瓦兹却不死心：&ldo;你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地图?&rdo;

&ldo;根本没有地图，&rdo;格鲁咆哮道，&ldo;除非你冒着生命危险到芝加去。我不是地理学家，也从没听过你提到的那些名字。那些是什么名字?人名吗?&rdo;

冒着生命危险?为什么?史瓦兹感到一阵寒意。他犯了什么罪吗?格鲁知道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