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茜点进去,没有忽略前面一长串的废话,她一字一字抠下去,生怕错过那个字,曲解了他们的意思,可她通读全篇,他们还是说,时寒枝涉嫌同谋。
同谋?跟谁同谋?花茜头不由自主的疼起来,也许是睡过头了,她想。但这一切仍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为什么时寒枝会被卷进去?
她陡然想起昨天夜里的异常,为什么时寒枝会突然说那些?是谁告诉她的这一切?联系起来,一切都昭然若揭。
她喝了一大口水,喉咙被水流撑得刺痛,她浑然不觉。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呆呆地看着桌上打开的酱菜罐头,金属杯盖在雪白的灯光下转出一道朦胧的光晕。她想起秦白焉替她打开罐头的模样,第一次开这种罐头时,盖子通常会咬得很紧,所以秦白焉会在把它带过来的时候帮她顺便拧开,让她开得不那么费力。她想起秦白焉用力时泛白的指关节,还有她有力的拥抱。如果这个时候,她能在……她能在的话,那该有多好。花茜能够无耻又卑劣地把一切都推给她来想办法,让她帮她安排好一切,或者给她指明前路。
但眼前只有冰冰凉凉的玻璃罐头。
花茜轻轻眨了眨眼,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办,她从来没有自己独立决定过什么事情,从来都是随波逐流,顺势而行,她自暴自弃地想过:命运它自有安排。现在她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从来都没有什么命运,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她无能为力而已。
她思索了片刻,却理不出什么头绪来。也许她应该先回下午的两个未接来电,她这么想。
对于网络上的这些传闻,很快就散播到时寒枝母亲耳朵里,时寒枝从床上睁开眼,正对着她母亲宋芝芬的膝盖。
她怔了怔,但很快就回过了神,撑着软绵绵的身体坐起来。昨晚傻子一样在风雪夜里被蹉磨了那么久,她正做着笔录呢,忽然就倒下去了,接着就被张蔓青送去了医院。
“妈。”时寒枝低着头,讪讪地喊道。
宋芝芬女士瞥了她一眼,冷笑道:“现在知道叫妈了?”
时寒枝抬眼,苍白的唇抿了抿,她忍着喉咙的干涩,艰难地说:“我能解决。”
宋芝芬分给她一个轻蔑的白眼,她气道:“把你能的。张助理都跟我说了,你一连两天没沾床了,昨晚也不知道去哪儿疯了,她过去接你的时候你连外套都没穿,挺厉害呀,现在躺够了?”
时寒枝:“……”
她依然守着她的倔强,说:“我可以解决。”
宋芝芬女士彻底被她气得没话说了。
她长长地泄了口气,小声念道:“我就知道时明不会养孩子,当初就不该看他可怜,把你留给他。”
时寒枝对她的迟来的后悔没什么感触,更不会跟她抱头痛哭。她甚至冷漠地想,她什么时候能走,还有一堆工作在等她来完成,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多躺一分钟她都嫌浪费时间。
尽管宋芝芬没有陪她长大,但对方不耐烦的神色已经表露在外,她忽然沉默了下来。对于她的第一个孩子,她的确不太熟悉,那时候她第一次做母亲,对于怎么养小孩,她毫无头绪,她甚至都没怎么抱过她。时寒枝小时候其实跟其他小屁孩一样,一点也不乖,经常扯坏家里的物件,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再也没展露过幼稚的一面,或许是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忽视之后,而她不仅没有给她关注,甚至很快就被第二个孩子吸引过去注意力。
她嫁给时明的时候还特别年轻,尚不清楚婚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直到被婚姻折磨到相看两厌,最后才明白爱情的的确确是会消失的,不是那种猝然的湮灭,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猜疑中,一次又一次的争吵里,慢慢消磨殆尽。不再有爱情的幻梦来抚慰她,相对的是,要与眼前这个逐渐面目陌生的男人度过一生的恐惧如影随形,最终使他们这个家庭分崩离析。
在这场崩倾里,她以为不曾对不起过任何一个当事人,直到她的女儿在时明入狱半年后向她来求助,她才发觉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休息一会儿吧,外面的事我来处理。”宋芝芬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说,“那你告诉妈妈,你对薛展说了什么?”
时寒枝不喜欢她这样的亲近,她尴尬的抽出手来,她掩饰地掖了掖自己的被角,回道:“没事,我可以自己解决的,你回去吧。”
宋芝芬无奈地收回了手,道:“算了,我拧不过你。枝枝,不要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