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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页(第1页)

李燕贞一直没有动过,就站在原地,两手虚张着,梁清在他身旁。&ldo;总得把郭侍郎劝下来。&rdo;梁清道:&ldo;王爷,他这是在找死。&rdo;李燕贞摇头:&ldo;不必管,让他杀。待他杀了太子之后,会束手就擒的。螳螂捕蝉,他这是把渔翁的机会让给了本王,本王不承恩,他就白死了。&rdo;太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象征,象征着权力的顶锋,所以坚如金玉。而郭嘉是一柄精钢铸成的锋刃,他非是想杀人,要真的仅仅只是杀太子就能复仇,多简单的事情,这七年之中,只要他肯用心,会有很多种方式杀掉他。他是精钢,义无反顾的撞向金玉铸成的山锋,山崩玉碎,精钢亦折,他是拿自己的一条命给李燕贞铺路,给李燕贞争取最终能够问鼎皇位的一点缥缈之机。李昙年,优昙婆罗花盛开的那一年降生的孩子。李燕贞忽而深吸了口气,抑着要往下滚的眼泪:她确实是他的小福星,便身死七年之后,依旧能够帮到他,可惜他并非一个好父亲,整整十二年,他在关西大营的时候,她就在水乡镇,相距不过七里路程,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却始终没有找到她。屋子里到处是女子们的尖叫声,人挤着人,夯着人,夏晚压极就挤不到李燕贞身边,而郭嘉的腰刀,眼看就要捅进李承筹的胸膛了。他要真的杀了太子,他这一生就完了,天下之大,容不得他,只有死路一条。但变故往往在不经意间。就在这时,夏晚当铺里那个小阿陶不知何时从行府外挤了进来。她才是真正的夷族姑娘,虽说瞧着个子小小的,但嗓门外格外的大,就在堂外高声的喊:&ldo;东家,东家,您在不在里头?&rdo;正是神仙打架的时候,这种事儿,只要不是当事人,自然是能避就避,再不济有好热闹的,躲起来看个热闹也就完了,所以行府中的下人们早就乱了,居然叫阿陶就给大剌剌的闯了进来。&ldo;东家,东家,您快些儿出来吧,咱们甜瓜出事儿了。&rdo;夏晚每日里第一重忧心,就是怕甜瓜犯病,自打他上学堂之后,再一重的忧心就是怕他在学堂里犯病,既阿陶声音这样大,显然甜瓜这一回病的不轻。一边郭嘉七年筹谋,在杀太子,准备一命换一命,一边甜瓜犯了病,俩父子,她究竟该先去看谁?夏晚略一犹疑,毅然决然的转身,穿过层层拥挤的兵卫,因恰好她这一侧站的全是金吾卫,梁清一路放行,居然叫她给挤了出来。阿陶可不知道这些人夯挤于一处是在作甚,她道:&ldo;东家,是咱家二爷捎的信儿,说叫您快去看看,咱们甜瓜怕是……怕是……&rdo;郭兴就在书院外守着的,既是他捎的信儿,怕就真的是大事儿。&ldo;怕是怎么了,快说。&rdo;&ldo;怕是不行了。&rdo;阿陶道。她怕夏晚承受不住,要晕过去,所以这话不敢说出来。既说出来了,便来扶夏晚,防着她要突然晕过去。但阿陶不知道的是,整整六年,一回又一回,夏晚一颗心早已千锤百炼。她稳稳的站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拉起阿陶的手,转身就往外跑。顾小不顾大,郭嘉于她来说,七年前就不相干了,此时,儿子更重要。出行府,一路居然也畅通无阻。夏晚边跑边往四周看着,见王府外拴了许多的马,有些有主,有些并无主,径直奔到一匹无助的马前,解了缰绳就准备往上攀。她爬了两番爬不上去,喊道:&ldo;阿陶,阿陶,你扶我一把。&rdo;语音未落,夏晚只觉得腰身一空,回头一看,却是方才还在行府大堂之众,拿腰刀逼着太子的郭嘉,他居然也跑出来了。郭嘉随即也翻身上了马,缏子扬起,马蹄腾空,撞向尖叫着的人群,夏晚只觉得风破面而来,马驮着两个人,已经飞速的跑起来了。&ldo;孩子既有很严重的病,你们夫妻就该提早为他诊治,怎么不替他诊病治病,还送他去上学?&rdo;郭嘉吼道。夏晚并不说话。只要甜瓜有事,就都是她的错,这无可推卸。马上只套着一个鞍子,鞍子还是弓腰状,俩人同趁,格外的挤,而且随着马四蹄的腾空也落下,她整个人被抖起,又落下,生怕要被颠下去,只能紧紧拽着郭嘉的胳膊。她已经有七年没有跟人格外紧密的接触过了,于这种紧贴格外的厌恶,脖子努力往外扬着,以求不要闻到郭嘉鼻息间喷洒的灼气。&ldo;他究竟病了有多久?是什么病?怎会用到麝香那种东西?你们难道不知道麝香是不能给孩子用的。&rdo;郭嘉也格外的扭着脖子,尽量的,想要离这夷族弟媳妇远一点。夏晚始终一声不吭,等到了书院大门上,也不必郭嘉来扶或者来拉,就准备要从高高的马上跳下去。山正陈贤旺和监院吴传智两个就在拴马桩处等着,见夏晚匆匆而来,陈贤旺抱拳就走了上来:&ldo;夫人,您家郭添已经叫他父亲抱走了,是去了齐爷哪儿,他请您往那儿赶。&rdo;夏晚想下马,郭嘉伸手,于马上箍住了她的腰,问道:&ldo;齐爷在什么地方,我带你去。&rdo;&ldo;究竟怎么回事?&rdo;夏晚叫郭嘉肘着腰无法溜下去,遂于马上问陈贤旺:&ldo;甜瓜是犯了痼疾,还是出了别的事?&rdo;看山正和监院躲闪的眼神,她觉得甜瓜应当不仅仅是犯了旧疾。陈贤旺看了一眼吴传智,俩人皆是一脸的为难,愣了半晌,皆在摇头。吴传智道:&ldo;不知有无痼疾在里头,但孩子确实受了外伤。&rdo;既是外伤,就不是痼疾。但甜瓜的头才磕伤过,徜若再多受一重伤,确实险之又险,难道郭兴会说孩子不行了。郭嘉随即调转马头,策马又跑了起来。进了六道巷,再往右侧一拐,便是齐爷的家。这齐爷是从小到大,一直替夏晚和甜瓜两个诊病的老郎中,下了马,俩人疾疾进了齐爷的家。齐爷不在,甜瓜亦不在,郭兴和郭旺两个也不在。诊室内间床头的竹篓子里扔了一团又一团的棉布,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整间诊室里,唯有一个小学徒阿恒正在清洗医用器具。阿恒道:&ldo;郎中叫阿昙姐不必忧心,伤口虽深,却不险。他和您家二爷俩个在隔壁那间敞亮的屋子里替甜瓜缝针,一会儿就会出来的。&rdo;夏晚若着急起来,就会语声嘶哑,她道:&ldo;我是甜瓜的娘,我得进去看看。&rdo;就隔着一道门,夏晚想往里突,阿恒就有些生气了:&ldo;阿昙姐,您又不是郎中,进去了非但于事无补,怕还会惹得孩子情绪激动,横竖不过片刻,他很快就出来了,您这又是何必?&rdo;既这样,就只能等了。夏晚颓然坐到了床沿上,忽而抬头,便见郭嘉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连头上那网兜都摘了,丢在桌案上。微抽的唇角,泛着苍白的,冷玉般的脸色,眉眼依稀还是水乡镇时的样子。在身后齐墙高的药厢上搜寻了许久,他捧了一把玉桂出来,双手捧至夏晚面前,低声道:&ldo;深嗅一气。&rdo;夏晚于是深嗅了一气。玉桂镇定安神,他是怕她太激动要晕过去,所以才给她嗅这个。&ldo;大伯此时不是该逃了?&rdo;夏晚道:&ldo;虽我不知您在朝有多风光,太子毕竟是太子,您七年蛰伏,当众揭穿太子的丑恶,只为给大嫂复仇,弑储君之罪,怕是要掉脑袋的吧。&rdo;随着她这句话,郭嘉忽而唇角一抽。秀眉略弯,还带着些羞涩与矜持,双手捧着满满的玉桂,就在她的眼前。那玉桂持续散发着淡而馨宁的香气,叫她因为孩子受伤,本欲突灼而出的心,就不那么急了。再转过头来,这才是相逢以来,他头一回正视她的眼睛。或者说,肯定阿昙这个妇人的存在。&ldo;士为知已者死,知遇之恩,当以命报,为男人,在这天地间,生死不过小事,只是得生的有价值,死亦要死的有价值。&rdo;郭嘉道:&ldo;你是甜瓜的母亲,虽非我族,难得识字,还开着书斋,可见非是一般的俗家妇人。我在这世上没有子嗣,也没什么机会能和甜瓜多亲近亲近,徜若有一日我死了,长安普宁寺中有许多书册,你只需跟方丈说,是郭六畜的后人,他会全都赠予甜瓜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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