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小雪,微凉的风卷起其中一片,载着它在残垣断壁里弯绕几圈,最后飘飘然落在他温热的手背上,宁轲抬手,看着那片将融的雪花出了会神。
轻风绒雪,仿佛不久前的参天火海只是梦境。
宁轲抿着唇,明明面相身形都生得满赋少年气,眉眼里却始终载着让人摸不透的深沉。
还是得回去。
他不着痕迹得微叹一声,转身离开。
宁轲刚迈几步,身后便有几丝窸窸窣窣之声,他回身去寻找声源,脚下忽地被东西绊住,他暗叫不好,一低头,果然废墟下伸出一只炭黑的手。
宁轲未曾习武,在这个幸存的辽兵完全是刀俎下的鱼肉,他的脚使不上力气,另一只脚若要抬的话,必定整个人会被那辽兵撂倒。
那辽兵似乎是试出了眼前少年的身手,霎时变得更加猖狂,他已经半站起身来,拎起一丈高的铁槊就要刺来。
宁轲眼前黑了一阵,转瞬间,他只觉得有一道强有力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往高处托,视线再次清晰时,只见那把熟悉的玄铁长剑已经刺入那辽军的胸膛。
那一剑刺得极深极准,顿时鲜血喷涌,贱在了宁轲侧脸上。
&ldo;我大辽真主定会……&rdo;那辽兵一张被炭火烧焦的脸只能看得清眼睛,正是这濒死的一个眼神,激起了宁轲深藏的记忆,六年前,父母的鲜血也曾染红他的衣袂,也曾散落在茫茫雪地中。
他看着那辽军猖狂而又苍凉的面容,心里竟有一瞬间的畅快。
易殊神色漠然,一发力,手下的剑身直穿透那将死的血肉之躯,那辽军话未落,顿时血花飞溅,没了气息。
宁轲正微愣,忽觉着身后有不许不急的呼吸声拂过,他一个战栗,乍然回神。
命悬一线之时,他被易殊直接一个侧手直接提上马来,此刻,他转头正好对上易殊的视线,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自在,谁也没开口打破沉默。
易殊首先躲开视线,轻咳一声,抬手收回鲜血淋漓的长剑,宝剑归鞘的一刹那,宁轲已经不露声色得纵身跳下马,整个动作干脆利落,有点避之不及的意思。
宁轲知道易殊如果不及时将他拎上马,他便腾不开位置刺中那辽军,此刻他心中,多半还是感激的。
&ldo;多谢恒王殿下。&rdo;
易殊故作安稳地摆手:&ldo;不必了。&rdo;
宁轲勾唇淡笑,拉起缰绳:&ldo;我来替殿下牵马吧。&rdo;
易殊向来不喜让人给他牵马,他就喜欢肆意纵马的快意逍遥,可眼下他已然错过了拒绝的好时机,只能愣愣地随着宁轲的步子前行。
&ldo;你回来就为了找这个?&rdo;易殊瞟了眼宁轲手中的玉佩,就是一块成色一般的青白玉,连雕花都没有,实在不像是什么稀罕物件。
不知是不是刚逃过鬼门关的缘故,宁轲对易殊的戒备似是消去几分,他顿了顿步子,道:&ldo;这是我爹的遗物。&rdo;
&ldo;你爹?&rdo;他开始能慢慢理解宁轲一些:&ldo;原来如此……&rdo;
宁轲默然不语,正觉着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不料易殊又问:&ldo;能否给我看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