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露觉得瘆得慌,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人的癔症说犯就犯,毫无征兆。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又开始自言自语,跟幻觉对起话来了。
作者有话说:
【木球】
衣柜里藏着满满一篮子木球。每个有李子大小,正中有个圆形的凹槽,凹槽里有个小圆点。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徐怀山喜欢做木工么?
——《玲珑英雄谱风物篇卷三》
【红珠子】
徐怀山噩梦中出现的东西,醒来便一直寻找。不知道究竟代表了什么,但总觉得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玲珑英雄谱风物篇卷四》
月练营前有一片宽阔的空地,云姝正在带领众女子练功。上百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列成方阵,一招一式地练剑。她们虽然是侍女,也肩负着保护本教的职责,每天都要练一个时辰的功夫。
李清露在一旁张望了片刻。云姝看见了她,让众人先自己练着,过来道:“什么事?”
李清露把徐怀山的吩咐跟她说了,云姝显得有些意外。
“慈航渡啊……那边好久都没人去了,教主怎么忽然想起来要用的?”
李清露没回答,云姝以为他是一时心血来潮,便道:“我这就叫人去慈航度收拾打扫。修缮佛堂的事要军师安排,他现在应该在明镜台,就在云山殿东边,你直接去找他就是了。”
李清露从月练营出来,往东经过了云山殿,就见前头有一个精致的房舍,门匾上写着明镜台三个大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李清露虽然修道,也知道这四句偈语。无相禅师当年创下这里,给各处起的名字都颇有禅意。李清露出示了令牌,有人带她走了进去。
院子里宽阔整齐,正面是堂屋,侧面是朱剑屏居住的厢房和书房,也有下人暂时休息的地方。周围种着些翠竹,墙上爬着一大丛凌霄花。院子中间有个水池,前头摆着一块太湖石,上头的孔窍甚多,宛如比干的七窍玲珑心,透着一股古拙的意趣。
朱剑屏正在书房里看信报,他穿着一身薄藤色的衣袍,头上戴着一根白玉簪子,姿容清秀挺拔。他早就听说徐怀山从外头带了个小姑娘回来,见她来了,仔细地端详了一番。
她生的眉清目秀,皮肤雪白,虽然并非倾城绝色,气质却聪明温柔,让人一看到她,心就变得安静下来了。
他明白徐怀山为什么对她格外在意了,这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
李清露听说朱剑屏是徐怀山的左膀右臂,两人的感情亲厚,跟亲兄弟差不多。他的容貌英俊,带着一股书卷气,但也不乏男子气概。
李清露向他行过了礼,道:“教主要修整慈航渡,请军师找工匠来把菩萨的手修好,再重塑一遍金身。”
朱剑屏有些奇怪,道:“他怎么突然要修慈航渡了?”
李清露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他说,一时间没有回答。朱剑屏寻思了一下,道:“他最近又做噩梦了?”
李清露的目光微微一动,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只说一点就什么都能猜到。她那一点细微的变化被朱剑屏捕捉到了,他叹了口气道:“他的头疼病最怕虚火上扰,春夏天热的时候重一些,秋冬的时候就会好一些。你在他身边服侍多用些心,习惯了就好了。”
李清露点了点头,朱剑屏道:“修缮佛堂的事我知道了。他夜里总是睡不好么?”
李清露想了一下,道:“有时候睡得还行,有时候夜里会惊醒。”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点着灯到处照的情形,仿佛怀疑有什么藏在床下似的,那种恐惧感也把自己感染了。她又想起了他在悬崖边跟自己说话的模样,一提起他师父来,他便恍惚起来,好像有人把那段记忆都抹去了一般。
她道:“军师,孙教主是怎么去世的?”
朱剑屏抬眼看着她,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清露道:“我们白天的时候说到这件事,他一会儿说是水淹死的,一会儿说是火烧死的,好像自己也记不得了,夜里就做起了噩梦。”
朱剑屏淡淡道:“老教主是练功走火入魔死的。咱们教主跟他师徒情深,一想起这件事就难受,别人都不敢刺激他,你以后也别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