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断电有一段时间了,施世朗身上才出了这么冷汗。“来,”明决掀开被子,“我带你去。”施世朗跟着他从床上下来,没什么气力地被他揽着往浴室走。到了浴室,趁着施世朗解手的间隙,明决从柜子里取出一方干毛巾,打开了温水龙头。施世朗解完手后,明决拉着他回到洗手台,帮他把睡衣脱了以后,用热毛巾帮他擦干身上的汗。擦完汗后,明决帮他换上新的睡衣,整理妥当后揽住他往外走。施世朗恐惧的时候话不多,精神也非常低迷,这时明决是他唯一的倚靠。回到床上后,他们盖好被子重新睡下。施世朗不说话,就轮到明决讲话了。他抱住施世朗,一边自上而下顺遂他的背,一边与他耳语安抚他的情绪,一直到施世朗放松下来睡着了。漫漫长夜,点亮黑暗的,除了夜灯,也还有别的。施世朗的新作《先生·梦》推出后大放异彩,艺术界以及公众对其称赞有加;但也有人提出了质疑,称他的新作风格与采尼的系列作品十分相似,还请了专业人士来进行考究鉴定,一时间声讨四起。施世朗一开始还是置之不理,然而外界对他的质疑越来越盛,甚至起了许多捕风捉影的流言,猜测他与采尼是情人,利用亲密关系剽窃采尼的作品。对此,施世朗是哭笑不得,只好通过盖尤斯对外发声:采尼的情人不是施世朗,因为采尼就是施世朗。消息一出,登时引起了外界的热议。年中,施世朗的艺术经纪帮他约了一档权威专访。采访的后半段,为了不让气氛冷场,记者提了一个较为轻松的话题。“听说施先生今年刚满三十岁?”施世朗点头:“是。”“那施先生的三十岁,和过去有什么不一样呢?”施世朗自洽坐着,托腮思考道:“三十岁啊……”不过几秒钟,他脑里已经有了答案。“三十岁,和十三岁时便爱慕的人有了我们的新家,每天枕着他的手醒来,再枕着他的手睡去。”记者抬起头来环顾自己所在的这栋房子,随后回过头来,问施世朗:“这里就是施先生与爱人的新家吗?”施世朗轻轻点头:“嗯。”“很漂亮的房子。”“谢谢。”“感觉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记者微笑着说,“会见证很多浪漫的事情。”施世朗回答:“其实还好。”记者给了他一个聆听的笑容。“就,很日常啊。”他迤迤然道。“晨昏暮晓,两人晚餐,”说着,施世朗摸摸鼻子笑了笑,“奶酱多士。”晚上,明决洗完澡走出浴室时,被走上前的施世朗迎面抱住了。施世朗贴近明决,闻了两下明决肩颈边洗浴乳的味道,随后仰起脸来看他。“怎么了?”明决搭着他的肩问。施世朗朝他抿起笑容,翕动着嘴唇开口:“奶酱多士。”明决拍拍他的脸说:“明天给你做。”话落,他看见施世朗对他摇摇头。“不是啊……”他有些困惑:“不是?”施世朗将他抱紧了一点,笑得更灿烂了些。“我是说,”他放慢了语速,“奶酱多士。”明决看着他纯真的眼神,又看着他耐人的笑意,总算想起了他口中的“奶酱多士”。一次事后,他们两个躺在床上。施世朗赤身趴着,忽然拿手去摸他的胸口。他发出了很像小朋友的笑声:“奶酱多士。”明决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当即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他覆上施世朗的手,抚摸着他的指关节说:“你这形容不够到位。”话说完后,他抬手将施世朗翻过身来,然后一下子压在了施世朗的身上,贴着他的脸讲:“奶酱多士,得放两片面包。”施世朗是笑得脸都红了。浴室门前,施世朗仰着脸安静地注视他,明决用拇指腹轻揉着他的脸,过了一会,抿唇笑了笑。“不吃早餐,今晚就吃夜宵吧。”随后,他俯下脸去,吻住了施世朗。古雅的音乐厅里,当其他观众都沉浸在舒缓柔长的钢琴声里面时,施世朗却是如坐针毡。他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面色怡然的明决后,目光转而投向了台上那位沉静从容的青年钢琴家,蓦地在心里面叹了口气。他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拉着明决来听他初恋的演奏会,还为此白白搭上了十块钱。十月底,他因个展的事情去了一趟法国,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由于明决有工作没办法陪他一起,他们就这样分开了一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