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说秦氏丢了大脸,个个喜闻乐见,奔走相告,只差没有放鞭炮庆贺了。
秦氏为此怄了一肚子的气,强打精神把七天的道场应付下来,等高僧们一走,她就撑不住了,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原本说好的七七过后要把秦婉如送回娘家,因着这场病便耽误下来。
先前忙忙叨叨的,也没顾上给小公子换地方,因此小公子仍旧暂住在秦婉如那边。
不管怎样,七七一过,府里各处白幡一除,世子夫人的大丧至此终于落下帷幕。
侯府该做的都做了,气也受了,脸也丢了,当家主母卧病在床,世子也被小舅子打得几天没下地,合府上下都折腾得够呛,最后还是皇上体恤定远侯的颜面,在朝堂之上给他和武安将军又当了一回和事佬。
有了皇上劝和,两家闹是不会再闹,但和也是不可能和的,彼此相看两厌,大有老死都不往来的架势。
侯府上下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除了秦氏的病,再没什么让人操心的。
谢南嘉也跟着安生了几天,静候弟弟谢南风上门。
谢南风想要找到她,就必须先找到画楼,她也是实在找不着画楼,无奈之下才想到这个法子。
她行动受限,不敢张扬,可弟弟不怕,只要他愿意,在侯府杀个七进七出也没人敢拦。
因着在食味园那奋不顾身的一扑,她如今在府里更出名了,下人们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就连厨房几个相熟的丫头都明里暗里嘲讽她,说她想攀高枝想疯了,既想攀世子,又想勾搭谢公子,可惜两个人谁都不要她,她劝走了谢公子,保护了世子,最后主子们没赏她一个子,没夸她一句好,真是白费力气。
四姨娘听说这些,越觉得自己把袖儿打走是对的,留在身边保不齐要打侯爷的主意。
四面楚歌中,好在还有个韭儿不嫌弃她,仍然和往常一样诚心待她,丝毫不受外面风言风语的影响。
蔡大娘对于此事没表任何观点,也没有因此刁难谢南嘉,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她的日常行事,盘算着什么时候把她的差事换一换。
谢南嘉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气,任凭外面把她说得多么不堪,她都是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样子,只管兢兢业业烧她的火,不抱怨,不喊冤,再热的天也从不离开半步。
她现在很喜欢烧火这个差事,她喜欢沉默地坐在灶膛前想心事,那跳跃的火苗总能让她的心变得异常安静。
可是出风头的她遭人非议,安安静静的她又让人觉得诡异。
因为她太安静了,安静得像个鬼魂,哪怕是灶上的掌勺娘子都常常忘了她的存在,有时候忙着忙着无意间瞥见她,能把自己吓一跳。
吴娘子脾气暴,忍不住数落她。
谢南嘉也不恼,往往只是淡淡地问一句,是我火烧得不好吗?
吴娘子哑口无言。
她火烧得真好,该大的时候大,该小的时候小,从不需要特意指点,只要看一眼下锅的食材,就知道该加柴还是该抽出来两根。
可是,她就不能活泼些吗?哪怕扯几句闲篇儿也行啊,太安静了真的好吓人。
话传到蔡大娘那里,蔡大娘把一帮人都数落一遍:“人家十几岁一个小丫头,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连人情世故还没学明白,就被你们说成是不安分的狐媚子,人家安分了,你们还是不乐意,又说人家太闷不活泼,什么话都叫你们说完了,你们还叫不叫人活了?”
那些人都红了脸,讪讪地笑,从此再也不说谢南嘉的闲话。
谢南嘉先前没留意蔡大娘,突然被她如此袒护,才后知后觉地现她对自己的不同,心说这大娘看着冷面无情的,没想到内心竟是个菩萨心肠。
到了晚上,她特意替蒜儿去管事房给蔡大娘送饭,当面感谢蔡大娘。
蔡大娘正在低头算帐,闻言抬起头看了看她,也没个笑模样,只说:“过来给我捏捏肩。”
谢南嘉应了,用心地给她捏了一回。
蔡大娘很受用,以为谢南嘉已经和她心照不宣,日后更是待谢南嘉不同。
谢南嘉其实并没有领悟她的意思,每天还是做着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