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石头城外,一艘民船缓缓驶过,桅杆上的帆联被吹开来,柔软地铺展开,露出一个常字,好似入了江南的地界,连风都变得温柔了许多。一个女子从船舱里步上甲板,走到船舷旁,在朝阳里堪堪伸了个懒腰,满足地笑了笑。
“呵~今儿难得啊,起得这样早”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女子回身看清来人,无所谓地笑了笑,自顾自仍旧舒展着身子“知道今儿个该到了,以后家里,再不能这样贪睡了吧。”
“又走了小半个月”常忆卿嗔怨道“我这一趟,怕是把这辈子的精力都耗费了,可得好好补一补。”
“你这辈子,难不成就这点儿精气神儿”又一个低沉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常忆卿这次不能再装作不在意了,与常万远一起,向慢慢走过来的常万超行了礼“瞧你那点儿出息。”
“二哥~你不知道,我们这次有多惊险”常忆卿与常万超年纪相差多些,自小便会撒娇“我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们了呢。”
“呦,这么危险呢”常万超扬了扬眉毛,想了想“也是,我看那位贺先生好像还受伤了。”
“小梅这次功劳最大”常忆卿认真道“若是没有他牵扯了郑兰贞,我怕是有些自顾不暇了。”
“这么说,是帮了我妹妹的大功臣喽”常万超点点头,看向常忆卿若有所思地笑道“那这次来家,可要好好款待。”
“那。。。”常忆卿一仰头,张了张嘴,正对上常万超已满是笑意的眼神“倒也不必,大家这次都帮了很多,离大哥也不是外人”避开常万超的目光,回身探看向莫愁湖的岔道“爹爹要等正旦朝会完才回来吧。”
“还没走呢。”常万超笑道。
“啊?”常忆卿回头诧异道“爹爹不是应该冬至大祀庆典之后,在京里等着正旦朝会么。”
常万超收敛了神色,望向朝天宫方向“还不是想见你一面,冬至后就赶回来了,而且朝廷责令了留都这边的守备,整顿朝会礼仪呢,这两天,父亲跟大哥都在朝天宫那边。”
常忆卿撇撇嘴“每年都是这些礼仪,还要费劲吧啦地把人叫过去练一遍,也不嫌麻烦。”
“忆卿!”常万超沉声喝止。
“知道啦”常忆卿吐了吐舌头“我不就跟你们说说。”
“你这平日里随意惯了,在外面就有记性了?”常万远没好气道“你也不小了,以后出了门子,还要回家来搬救兵不成。”
常忆卿红了脸,一手挽了常万远的胳膊“你们就忍心看我受欺负呀。”
“罢罢罢,都是我们给惯的,如今也怨不得别人了。”常万远苦笑着摇摇头。
船行过朝天宫前的运渎,文庙内的礼乐声,闻得正是清晰,其间还夹杂着礼官唱颂,以及百官拜兴时,衣摆打出的风响,配合得气势浩荡。
“不知道徐伯伯是不是也在里面”常忆卿垫着脚,想要越过棂星门看进场子里“还想问问他家今年办不办马球会了。”
“爹想着这事儿呢”常万远笑道“知道你喜欢这个,今年好不容易回来团聚,提前就跟徐伯伯说好了,正好这次,离大哥他们过来,可以一块儿热闹热闹。”
“真哒!”常忆卿欣喜若狂,跳起来连转了好几个圈,趴在船舷边,更想看清朝天宫里面的人了“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怕是要晚上了”常万超紧盯着常忆卿的身形“过几日,有些人要陆陆续续动身,怕不能这样齐全了。”
船一路行过羊市桥,在下接口的码头靠了岸,常忆卿一眼,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摘出了两个站得笔挺的身影。
“那是承毅和常通吧”常忆卿抿着嘴乐道“难为在这么个闹市口,还能一动不动的。”
“承毅跟着大哥情有可原”常万远衔起一丝笑意,摇了摇头“阿通没被老六带偏了就很难得了。”
“阿通跟着三哥的时间长些,近几年,为了让六哥过会试,才让他跟着一起去练武场,为着是多盯着点儿六哥的。”
“老六那嘴,阿通能招架得住。”常万远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