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皇帝远,秦随也不知道,又管不着。
到嘴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可即便如此,直接隶属听命于秦随的神策军还是有一部分死忠在那守着,坚决不接受任何贿赂和威胁,哪怕是明里暗里地被人使绊子,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等着陛下的旨意。
坦白说,于瑞仁怕这一部分人。
江南这个局面已经像一潭死水一样很久了,但只要有一个缺口被打开,死水就会变成活水,再次融入大秦这片绵延万里的广袤土地。
他们这群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啊,最忌讳变数了。
京城来的这个人,会成为如今那份变数吗?还是会跟以前的人一样,只是短暂的昙花一现,最后还是消弭于无形,让他们的生活恢复平静呢?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于瑞仁总觉得这心里虚的厉害,不祥的预感噌噌往上直冒。
不通文墨武功?
于瑞仁微微眯起了眼,似是有了想法。
“他们现在人在何地?”
听到这句问话,朱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回大人的话,那位公子与童家少爷一行人还在客栈。他说,说……”
于瑞仁想都不想,一脚就对着朱管家踹了上去:“吞吞吐吐的是没长嘴吗?赶紧给本官说!再不说你以后都别想说了!”
“是是是!”
“那位公子说,要知府大人您……亲自去请!”
——
如意客栈,二楼。
看热闹的、打探情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通通都被秦随清了出去,现在的客栈二楼只剩下躲在屋里的客人们,还有以沈惟舟和盛空阳为首的两方人马。
自从沈惟舟亮明了“钦差”的身份后,童初尧显然就开始有所顾忌了起来,不仅按住了要寻死觅活的童月笙,还悄悄退后,把存在感留给了盛空阳他们。
谁让西楼渡出言不逊得罪了沈惟舟身边那个俊美高大的侍卫呢?
那侍卫出手是真的狠辣啊,一剑下去万劫谷少谷主生生没了半条命,现在正躺在床上被盛空阳包扎伤口呢,整个人有气进没气出,看上去下一秒就能归西。
不过那侍卫也真是敢下手,该说不说不愧是从小跟陛下一起长大的,性子都差不多,都是有仇当场报,根本不考虑后果。要是万劫谷少谷主在这儿出事,万劫谷因此站到燕国或晋国一方,怕是陛下也得好些头疼一阵子。
还有那个盛空阳,倒是看不出来他竟然如此关键,虽说武功平平但是会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而且那风九御和云子衍都对其爱护有加,关系似是不同寻常。
……
童初尧杂七杂八地想了很多,最终还是把视线落到了沈惟舟身上。
他眼神有些复杂,细细打量着坐在那儿的沈惟舟。
青年一袭月白衣衫本来是极素的,他的皮肤也是一种干净清透的瓷白色,乌发柔软地覆在耳后,整个人有些冷清,但偏偏唇瓣殷红得惊人,眼尾也有些泛红得厉害。
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全貌,只能看到他瘦削的身子骨,还有宽大衣袖下露出的一截细白手腕,像是玉石一般泛着光,清晰可见上面青黛色的脉络。
不知道为什么,童初尧总觉得他现在好像在哭的样子。
但就在他要细细查看的时候,青年身边那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似有所觉地偏头,冰冷而狭长的凤眸撞上了童初尧的视线。
滚。
他无声地说道。
秦随很快就转过了头,但童初尧却是不敢再看沈惟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