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七人没有进行任何交谈,仿佛互相都不认识,也没有注意别人。
他们一动不动地靠着树或书亭,或站在雪轮花前面。这是一九一五年四月三日的晚上,难得有几个行人走过这条光线幽暗的冷僻街口,也没有人去注意这几个站立不动的人影。
六点半的钟声敲响了。
这时面向广场的一幢房子的门开了。一个男人从门里走出来,然后把门关上,穿过谢洛街,绕着广场走了一圈。
这是一位穿着卡其服的军官,头戴红色警帽,帽子上飘着三根金色的饰带,头上的绷带把额头和颈背都遮住了。这人很高很瘦,右腿是木制的假肢,拄着一根拐杖。
这位军官离开广场,走到彼埃尔‐夏龙街,然后转过身四处张望。
他仔细地观察广场中的一棵树。用拐杖头轻轻地顶了一下往外突出的肚子,收收腹便又走了。
这回,他决定沿着彼埃尔‐夏龙街走到巴黎市中心去。因此他来到香榭丽舍大街,上了左边的人行道。
他又走了二百多步,这里有一家大旅社,正如告示上写的,已改名为野战医院。军官在不远处隐蔽着,等候着。
六点三刻过了,七点的钟声又响了。
又过了几分钟。
从医院走出来五个人,接着又出来两个人。最后从门厅里走出一个女郎,穿着有红十字标志的蓝大衣。
&ldo;就是她,&rdo;军官自言自语道。
她从他刚才走过的路,到达彼埃尔‐夏龙街,又迈上右边的人行道,径直朝谢洛街口走去。
她步伐轻盈、矫健而有节奏。她走得快时,蓝纱巾在她肩头飘动。她的大衣虽然很宽大,但人们还是看得出她臀部扭动和青春的风度。
军官一直漫不经心地跟在她后面,并一边抡着他的手杖,像一个在街头闲逛的人。
这时,街上除了这个军官和女郎以外,根本看不到别的人。
可是,当女郎刚刚穿过马尔索街的时候,早就停在街上的一辆汽车开动了,朝着那年轻女人前进的方向行驶,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是一辆出租汽车。军官注意到了两点:车里坐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留着浓密的小胡子,头上戴一顶灰毡帽,几乎一直把身子探出车外,同司机说着话。
可是hhi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军官换到另一边的人行道上,加快了脚步,因为那hhi离街口越来越近,汽车加快了速度。
军官从他所在的地方打量了一下广场,但不管他的目光如何敏锐,黑暗中,根本看不见那七个残废军人。此外,这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行人,也没有任何车辆。天幕下,黑暗中,在两条宽阔的街道交叉口上,唯有垂着窗帘的两列有轨电车划破沉寂的夜色。
年轻女郎也在注意观察街上的情况,但她似乎没有发现令人不安的迹象。她没有一点迟疑不决的表示,一直跟在她后面的汽车也并没有使她感到惊讶,她没有回过一次头。
然而汽车追了上来,在广场边上,离那hhi最多只有十至十五米的距离行驶着,当她专心地开始朝树林走去时,汽车又逼近一步,离开了车道,沿着人行道行驶。靠人行道对面一侧,即左侧,把身子探出车外的那个人,这时打开车门,站在了踏脚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