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黑气之后,模模糊糊的轮廓之上,隐约能看到黑衣人带着血迹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那笑容说不出的凄美,仅仅是这一个凄美的笑容,好似便能满足整个世界。
北原雪海之地有雪山——雪恩,
雪恩山常年寒冬凛冽、银装素裹,漫山遍野除去皑皑的白雪便是苍松油油的绿,就在这茫茫的雪海与苍松间坐落着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
村子不大,居住着三十几户常年以狩猎为生的农户,由于与山下天来县城路途遥远,所以除了固定的日子会组织人下山,将所获的猎物换取一些日常用品带回村子外,村子几乎过着与世隔绝、天各一方的日子。虽说日子平淡无味,但这里的人们却知足而乐,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平静与安宁。
夜晚的雪山出奇的宁静,满山的白雪映衬着夜空中皎洁的弯月,银色的月光下,沉默的雪山显得格外空明,除去了那浓墨般的黑。
月光下周石匠家的院子里,略显丰雍的中年妇女怀中环抱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小的孩子,母子二人久久的仰望着夜空中那数不尽的点点繁星。
在这寒冷的北原雪恩,那男孩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褚色单衣,呆呆的看着夜空,他捏着衣角的右手慢慢的移到了耳边轻轻摘下头顶的皮帽,在月光的照耀下,一时触目惊心,小小的脑袋上光秃秃的,唯有几根枯黄的发丝随着飘来的风儿摇曳了几下。
这少年名叫周小天,年方八岁,身体羸弱,常年怪病缠身。每次发病之时便会全身滚烫,好似烈焰灼身,寻遍名医,依旧不明病因,更是无处可医。
怪异的病疾,使他头顶颓秃,生于极冷之地,生来却不曾畏惧严寒,每日都是单衣披身,总是显得与他人格格不入,因此也是受尽排斥欺辱,小小少年的内心深处早已充满了自卑与无耐。
“要是能有一头漂亮的头发该多好啊!”周小天的眼睛中掠过一丝希冀,也许是想像到了自己长有一头乌黑头发的样子,然而那眼神又透出一丝无奈。
“哪怕让我再忍受更多的病痛,哪怕…,娘亲,你说我这个要求高吗?”说着他抬头稚嫩的问着中年妇女。
听到八岁孩子口中的话,妇女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即眉头微皱,压下心中的伤感,柔声道:“小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今天胡爷爷不是也对小天说了,小天的病呀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周小天仰望着星空,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道:“其实我都知道,胡爷爷是怕我伤心才那么说的,从我记事起,每次他都是皱着眉头出去的,其实我都知道。”
那稚嫩的脸蛋上浮现出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愁容:“娘亲,天瑶姐姐说天上每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灵魂,我死后也会变成一颗美丽的星星吗?”
说话的同时白嫩的小手小心地摸着那稀疏的几乎没有头发的头顶,轻轻的碰触间又有几根头发顺着额头滑落在小小的琼鼻上。
他凝视着鼻子上掉落的头发无奈的道:“既然老天爷要我做那天上的星星,为何却不能满足我这个并不算高的要求呢?”
此时的孙母满脸的悲色,早已无言以对,心中无奈“为何这受罪的不是自己呢?”
她低下头深深的吻着孩子的额头,没有说话,空明的夜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周小天深深的感受着母亲的温柔,闭着双眼,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不经意间手心似乎被什么打湿了,抬头才发现,母亲早已泪若雨人。
不忍再看母亲习以为常的哭泣,周小天转头看向天幕中的圆月。
一朵薄得像轻纱一样的浮云轻轻飘了过来,慢慢地遮住了弯弯的月亮,在浮云的后面,美轮美奂的轮廓和迷迷蒙蒙的月光依然那般楚楚动人,仿佛是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抚弄着最惹人心弦的曲调。
“好美啊!”有些痴迷的周小天,不禁一声赞叹。
接着抬起稚嫩的小手缓缓伸向遥不可及的明月,仿若轻抚悬于夜空的圆月。那动作极是轻柔,唯恐一不小心便会划破这美妙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