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桀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对人下过跪,就连他的父亲也没有。但是现在不就是一个跪吗?无所谓。不就是从跨间跪过去吗,无所谓。
他几乎没有思考多久,左膝微弯,就当膝盖要着地时,一道声音唤醒了他。
“别跪。”记忆里的清冽嗓音,不大却很稳定,带着无法泯灭的坚韧。
陈千歌睁开眼,浅棕色的眸子看着靳子桀,苍白脸上的嘴角轻微勾起,挂着淡淡地笑。
两人对视,这一眼相隔百米远,却好像跨过了百年的时光。
谢慈猛地低头,不可置信陈千歌居然会醒来,而就这一瞬间愣神的空隙,他的左肩被巨大的力量贯穿,喷溅的血有几滴蘸在陈千歌的脸上,左手的枪无力地脱落在地。
靳子桀面无表情地补枪,他走到陈千歌的面前双手发抖地把枪递到他的手上,声音发哽地说,“最后一枪,你来。”
“我拿不起。”陈千歌的气息很微弱,低声说。他尝试着抬起双手,但肌肉无力,根本抬不起来。
“没关系。”靳子桀给他安抚地笑,把陈千歌的轮椅转了个圈,佝偻着脊背从背后环住陈千歌,双手包裹住陈千歌的手借给他力量缓缓地把枪抬起来对准跪在地上的谢慈。
谢慈放声大笑,被靳子桀打出来的枪洞源源不断地往外流血,“这就是命啊!陈千歌,我先替你下去见一见你父亲,问他——”
子弹正中眉心。
陈千歌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受,手指被靳子桀带着扣下扳机时,枪的后坐力很强,要不是靳子桀的手托着他,直接会从他的手里落下去,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花光了所有的力气,低头喘着气。
谢慈死了。
眼前的一切告诉他事实。
靳子桀也在此刻卸下了所有的力气,双膝跪在地紧紧抱住陈千歌,头埋在陈千歌的衣领肩膀止不住颤抖地哭,先是压抑的无声哭,过后就是嚎啕大哭,把几个月的压抑全部发泄出来,陈千歌感觉自己的衣领全湿了。
他轻叹了口气,脸上有泪水滑过的痒意,抬手抚住靳子桀的后颈,“辛苦了,桀哥。”
靳子桀哭完擦去眼泪,把陈千歌脸上的血印给抹了,轻声说,“天黑了,我带你回家。”
陈千歌闭了闭眼,点点头。
靳子桀半蹲下身把陈千歌从轮椅上背起来,陈千歌双手环住靳子桀的脖颈,感受暖意的体温和胸腔的心跳,靳子桀的肩膀太宽阔了,就像以前他觉得,能给足他安全感的宽阔。
“桀哥。”陈千歌温声喊靳子桀。
靳子桀实打实地感触到陈千歌说话的呼吸喷洒在他颈边,调节好的情绪差点又没绷住,“嗯哼?”
“这段时间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陈千歌说,“梦见你,梦见老爸,梦见我身边的所有伙伴,我好像经历了一遭海底两万里的探险,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