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血腥的场面,除了好事八卦的,大概没几个人是真正想去看的。
岁岁正洗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几个婢女议论的声音。
“听说前院的小柱子被打三十大板不是因为偷了东西,而是他自己借着在前院上夜的便利,偷偷放了一个想勾引王爷的婢女进去,全公公为避府中流言,这才谎称是小柱子手脚不干净。”
“是嘛!那个想勾引王爷的小贱人是谁?怎么单单杖责小柱子,不见处罚那个婢女?”
“谁知道呢!说不准还真让王爷瞧上了那个魅惑主上的小贱人……”
岁岁脑中一道轰鸣,抛下手中的湿衣裳就跑了出去。
角门里此刻挤满了前来观刑的太监婢女。
雪落纷纷,长板凳上,小柱子已被打得昏昏沉沉,意识游离,臀部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二十一!”
“二十二!”
“……”
行刑的太监每重重落下一杖,雪地里便溅下一颗颗鲜红刺目的血珠。
“你们都瞧好了,这就是不安分守己的下场!”
前院一等侍女扶风监刑,她正安然地站在屋檐下,风雪吹不到的地方。
岁岁听到这话,疯了似的推开人群,那笞杖皮肉而发出的一声声闷响犹如恶煞环绕在她四周。
不知是谁伸出一只脚绊倒了她,岁岁狠狠地摔在雪地里,透过重重人影,却对上了小柱子几乎涣散的双眼。
岁岁再也不能爬起来,因为小柱子撑着一口气在对她拼命地摇头。
不要过来,不能过来。
这是小柱子闭眼前用尽全力用口型对岁岁说的话。
无声的呼喊全都淹没在森冷刺骨的寒风之中。
—
正月初三,辞去旧岁迎新春,京城怀王府内却是没有太多喜悦的气氛。
陕州传来消息,赈灾队伍在回京路上突遇山崩地陷,一行人被流石冲散。
怀王为救过路的百姓,以身挡石,摔下悬崖,如今尚不知伤势如何。
府中人皆愁眉不展。
夜深,岁岁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来到一处小院。
这里许久无人打理,门前的积雪快要堆到小腿那么深。
小柱子受刑之后之后本要送出府去,只是如今王爷久久不归,府中人心惶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将他暂时安置在这里。
每日只给一顿吃食,伤口处皮开肉绽也不给医治上药,便是想活生生将人拖死。
岁岁从怀里掏出用自己的体温暖着的馒头递给小柱子,一滴热泪砸在他的指尖。
“对不起……”
女孩轻轻颤抖的肩膀和压抑的哭声,深夜里,如同被霜雪砸落的断翅蝴蝶。
小柱子忍着腿上的伤痛,撑起上身朝岁岁咧开嘴笑。
“好姐姐,这几日你都哭多少遍了?我这不还没死嘛,你天天来给我送吃的、送药,我好着呢!”
“再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从帮你翻窗进王爷卧室那刻起我就想到了现在的结果……岁岁,我不后悔,真的,赌赢了咱们荣华富贵,赌输了我一个人受罪就够了……”
“还没输。”
小柱子愣住,望着突然抬头的女孩。
“你说什么?”
岁岁坚定地看着小柱子,双眸通红却透着一股狠劲,“我说,我们还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