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颛顼向王母告辞,离开了玉山。
临别前,颛顼对王母,实际上是对烈阳和獙君说:“小夭就暂时麻烦你们照顾了。等我在神农山选好灵气充裕的湖泊后,就来接小夭。”
回到神农山,颛顼先去叩见黄帝。
自从颛顼登基为帝后,黄帝第一次大发雷霆。他怒问颛顼:“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对整个天下意味着什么?如果你压根儿不在乎,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当年我不是没给你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他想尽一切办法,防备着小夭去杀颛顼,可没想到颛顼竟然派暗卫清除了他设置的所有障碍,把自己送到了小夭面前。
颛顼跪在黄帝面前,说:“我很清楚我对天下意味着什么。”
黄帝几乎怒吼:“既然清楚,为什么明知道小夭想杀你,还去见小夭?”
颛顼沉默,满面哀伤,一瞬后,他说:“自始至终,我一直觉得小夭不会为了璟杀我,在她心中,我比璟更重要!”
黄帝气极,指着颛顼,手都在抖:“你……你……你竟然在赌!拿自己的命去赌你和璟究竟谁在小夭心中更重要!”
颛顼微微一笑:“事实证明小夭不会杀我。”
黄帝说:“可她也没有选择你,她宁可杀了自己,也不愿在你身边!”
颛顼紧抿着唇,面无表情。
黄帝深吸了几口气,克制着怒气说:“最后一次,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颛顼唇角弯起,一个苦涩无比的笑,他看着黄帝,轻声说:“世间只得一个小夭,爷爷,你就是想让我有第二次,也不可能了!”
人族常说“儿女债”,黄帝现在是真正理解了,本来对颛顼满腔愤怒,可看到颛顼这个样子,又觉得无限心酸,他无力地长叹了口气:“你起来吧!”
颛顼给黄帝磕了三个头,起身坐下。
黄帝说:“给白帝写封信。小夭拜托白帝教左耳一门手艺,让左耳能养活自己和媳妇,白帝担心小夭有事,来信问我。如果不是他一旦离开轩辕山就会引起轩然大波,他肯定已经直接跑来了,你自己去向白帝解释一切吧!”
颛顼说:“我会给父王一个解释。”
黄帝说:“在赤水海天的帮助下,赤水氏的新族长是选出来了,危机暂时化解,但你不要忘记赤水海天想要什么。”
“赤水海天想要共工和相柳的命,为孙子丰隆报仇。我原来的计划是徐徐剿杀共工的军队,一来可以避免和中原氏族起冲突,二来也不想牺牲太多。但丰隆意外死亡,徐徐剿杀的策略只会让赤水氏和神农氏不满,觉得我不在乎丰隆的死。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决定,我要倾举国之力,尽快击溃共工的军队,用他们的性命祭奠丰隆。”
黄帝满意地点了下头,只要不牵扯到小夭,颛顼行事从不会出差错。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玉山之上,千里桃花,蔚然盛开,与夕阳的流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一只白羽金冠雕穿过漫天烟霞,疾驰而来,白衣白发的相柳立在白雕上,衣袂飘扬,宛若天人。
一袭黑衣的獙君站在桃花林内,静静等候,相柳看到他,从雕背上跃下,随着纷纷扬扬飘落的桃花瓣,轻轻落在了獙君面前。
相柳对獙君翩翩行礼,说道:“我来看望王母,义父命我叩谢王母上次赠他的蟠桃酒,义父喝过后,旧疾缓和了很多。”
獙君说:“王母这会神志不清,认不出你,不如休息一晚,明日早上再见王母。”
相柳显然清楚王母的病情,并未意外,彬彬有礼地说:“听凭獙君安排。”
“依旧住老地方吗?”
“照旧。”
獙君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相柳欠欠身子:“有劳了!”
两人并肩而行,待到了相柳的住处,獙君并未离去,而是取出珍藏的蟠桃酒,和相柳喝起了酒。
王母和炎帝曾是结拜兄妹,所以对共工有几分照拂,但玉山独立于红尘之外,不问世事,王母虽常命人送些灵药灵草给共工,却从不过问共工的其他事。
相柳多次往返玉山,和獙君是君子交,每次相逢,两人总是几坛好酒,月下花间对酌,谈的是美食佳景、风物地志,兴起时,也会抚琴弄箫、唱和一番,却从不谈论世间事。
獙君的声音天生魅惑,迷人心智,连烈阳都不敢听他的歌。化为人形后,獙君只偶然唱过一次歌,却弄得玉山大乱,自那之后,獙君就再未唱歌。相柳却没有畏惧,听獙君声音异常悦耳,主动邀獙君唱歌。
獙君说:“我是獙獙妖,歌声会迷人心智。”
相柳笑言:“我是九头妖,想要九颗头都被迷惑,很难!如果真被你迷惑了,也是难得的经历,我所作所为,并无羞于示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