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楚瞅了一眼郑公公,咳嗽了一声,向前多走了几步,也赔笑脸:“这大冬天的,冻人得慌,陛下可是等急了?”
“你两倒好,都寻理由,朕不过随口一说。”顾止袁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子,“都退下吧。”
郑公公连声说‘是’,领着一帮人就出去了。独剩下宋楠楚一人留在这紫宸宫内。
“陛下如此虚弱,倒真是应了那句‘病西施’。”宋楠楚得知顾止袁活不久的消息后,胆子也大了几分,没人了也敢调戏皇帝了。
“看来你都知道了。”顾止袁笑了笑,但人在病中,就连笑也带着一些凄惨的模样,“胆子也大,都敢这么和朕说话了。”
宋楠楚离得远,也不怕病中的顾止袁跳起来挠自己一下,说话也没轻没重起来:“左右不过还剩五年光阴了,陛下之前也不知哪来的信心同臣说些输赢的事儿的。”
“左右还有五年时间,谁输谁赢还说不准。”顾止袁合上了眼睛,而后又睁开,“起码,朕现在还是个皇帝。”
“不如陛下趁还有口气儿解决了臣,也好落个安心。”宋楠楚嬉皮笑脸地,桃花眼却炯炯有神地看着病榻上的顾止袁。
顾止袁咳了一声:“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也别急。”说着还朝着宋楠楚使了个眼色。
宋楠楚抽了一下嘴角,他到底是有多欠虐?非得和一个皇帝在讨论自己的生死问题,还非得欠收拾似得求着人家解决了自己。
“陛下唤臣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个什么?”宋楠楚准备转移话题,半开玩笑地说,“总不能是喊了臣来解闷的吧?”
“聪明了一次。”顾止袁笑,眉眼弯弯的,和平常的样子差了太多。平常他要笑总归笑得让人觉得有什么阴谋,如今这么一笑,却让人突觉如沐春风,温和得很。
宋楠楚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移开目光:“陛下乏了大可读些书,也好熏陶熏陶自己,何必和臣这个图谋不轨的人扯呢?”
“朕可没想和宋幕僚说这些,这些可不是宋幕僚先提起的?”许是生病的缘故,顾止袁如今说话一直和和气气的,怎么看都没个帝王的模样。
宋楠楚被噎了一下,舌头在嘴里绕了几圈,搬了个椅子坐到了顾止袁的龙床前头,一双桃花大眼睛瞧着顾止袁:“陛下说吧,臣今日奉陪到底。”
被这么一坦然,顾止袁反倒愣住了,左思右想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头,只能沉默了。
两人心里头其实都明白,放下了,一切都好说。放不下,左右也不过你死我亡的事儿。
“说说吧,这些年里头你吃的苦头。”顾止袁说得缓慢,一字一句,像是细想出来的。
宋楠楚嗤笑:“能有什么苦头?我说了,陛下又能体会到几分?”
“十年前,我曾有幸见过你一面。”顾止袁像是在回忆,“只记得,不过才十岁左右的你长得和小姑娘一般水灵。”
“……我从前并未见过陛下,也不知道陛下十岁的模样是否是个小毛孩儿。”宋楠楚抿了抿唇继续说,“但,陛下得知道,一个人的底线摆在那里,是触碰不得的。”
顾止袁浅笑,未曾回答。
十年前,他确实见过宋楠楚。那个时候,这天下还是李家天下,他还是将军之子,而宋楠楚则是高高在上的……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