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放太多精油的关係,浓郁的花香令宣辞有些昏昏欲睡,他仰着头,轻闭上眼,最终伴随着浓烈的天竺葵香气,滑了下去。
再度醒来时,第一眼见是梁又冬怒气衝天的脸,宣辞一脸茫然、反应不过来,耳边全是呼隆隆的杂音,搞得头痛欲裂。
他吃痛地蹙着眉,发现自己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鼻间全是消毒水和苦涩的药味。他试图伸出手,忽感手臂一阵刺痛,瞥见吊在一旁的点滴瓶,宣辞才意会过来自己身处在医院,而模糊朦胧的记忆逐渐回笼。
他在泡澡,不知怎么的,昏了过去。
「宣辞,你疯了吗!」梁又冬双眼赤红地大喊,宣辞被吼得头愈发地疼,不自觉闭上了眼,清秀的脸庞显得更加脆弱苍白。
梁又冬的怒气却没因为宣辞面容更加虚弱而停息,他现在很难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怒吼道:「你疯了吗?你知道你这样子有多危险?假如我再晚一点回来??」
他简直不敢想,连后果都不敢说出来。宣辞绝对想不到他一回家没见到他,最终在瀰漫着花香味的浴缸里发现他时,内心是多么崩溃绝望。
他以为他要失去他了。
永远的。
他把他从浴缸里抱起,替他作了人工呼吸、排出腹中的水时,眼里全是让人视线模糊的眼泪。
宣辞不停乾呕咳嗽,随之昏了过去时,他又是何等心情。
是宣辞绝对体会不了的心力交瘁,他觉得他也要疯了。
若宣辞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怎么可以,怎么敢这样?
可是宣辞恍若未闻他的怒气声,紧紧闭着双眼,不肯睁眼与说话。
若不是他紧抿着唇,微微颤抖,他以为他又昏睡过去了。
梁又冬因为情绪失控几度怒吼,而微微喘息。他低头凝望着宣辞紧闭眼眸、不愿说话的脸,他忽然看懂了──那是拒绝交谈的意思。
像是被谁抽乾了力气,他颓然地瘫坐下来,脸上全是无能为力的痛苦。梁又冬眼眶有些潮红,他乾哑着喉咙,低声下气地祈求着:「宣辞??算我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自己??不要这么对我??」
宣辞紧闭着双眼,眼睫微颤,眼角缓缓流下了一滴眼泪。
之后医生来检查宣辞的身体,除了梁又冬替宣辞做人工呼吸断了两根肋骨需要静养外,其馀没太多问题。但为了确保无恙,还是让宣辞住院观察个几天。
医生在询问宣辞的身体现在感觉如何时,因为断了两根肋骨,宣辞的声音显得虚弱无力,梁又冬在旁边看得很是心疼,直皱着眉。
医生说了些关于照护的注意事项,梁又冬听得十分认真,偶尔还会提问几句;反倒当事人一脸淡然、事不关己的态度,目光疏离的远望着窗外漆黑的风景。
送走了医生,梁又冬瞥一眼床上失神发呆的人儿。
适才大发雷霆与低声下气都换不了男孩一句回应,梁又冬疲惫地叹息,哪怕知道又得不到回覆,仍开口道:「我回去拿点东西,有要特别拿些什么吗?」
宣辞如他所想得不发一语,梁又冬毫无办法,只能无奈说声马上回来,拎着车钥匙离去。
这时,宣辞偏过头,静静目送着梁又冬离开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