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房間後,李母神色一變,揚手就是一記沉重的耳光打在兒子臉上,然後坐在床邊,摀著臉開始啜泣。
「媽是我不好,妳別哭呀!」驚見從小到大不曾落淚的母親就這麼哭了起來,李天承心裡感到莫名的難受,他猜想母親恐怕是又想起死去的兩個哥哥,但他只能在床邊乾著急,卻不知該如何處理。
「你哪裡不好?你好得很呀!」李母抬起哭得發紅的眼睛看著他,眼睛腫得跟核桃沒兩樣,「我出門前交代過你什麼,你一股腦全忘光了,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媽?」
看著李家僅存的這枝根苗,李母抬手想打又無力的垂下,想他們幾個老的,在家裡天天為這孩子吃齋唸佛,他卻自個兒一個勁的往死胡同裡鑽,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媽我真的沒有亂來,那是意外啦!」眼見母親又哭了起來,李天承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可不想擔上不孝的罪名。
「意外?!不,那不是意外,是詛咒,是詛咒呀!」聽聞意外兩個字,李母雙眼忽然睜得老大,從喉中擠出詭異的笑聲,銳利的嗓音像破掉的鈸般拉高尖叫。
「妳冷靜點,詛咒早就已經破解了。」李天承搭著母親肩膀安撫著,他以為母親是把這次意外和小時候的惡夢重疊了。
「詛咒沒有破除,那是我騙你的。」李母沉默片刻後,一字一字極慢地說出真相,詛咒從來就沒有消失,只是往後推延而已。
「什麼意思?」李天承激動的詢問,母親話中似乎藏著他不知道的祕密,「媽,妳說清楚一點!」
李母垂著淚用指尖刻畫兒子的五官,就好像要把他此刻的模樣印在心裡,「破除的是李家的詛咒,不是你的。」
李家確實有詛咒,但那詛咒只限於歷代的長子,和身為么子的李天承一點關係都沒有,真正造成他兄長慘死和他幼年差點喪命的詛咒,其實是源自於前幾世的因果業障。
「媽妳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茫然與困惑交相浮現,對於母親所說的話,他感到強烈的納悶,他的前幾世又沒有殺人放火,怎麼會有所謂的詛咒呢?
「這件事我只有告訴你奶奶,其他人連你父親也不知道。」李母長長嘆口氣後,鼓起勇氣說起這段隱瞞十幾年的祕密。
當年李天承剛出生的時候,一聲都沒有哭過,急壞了接生的醫護人員和李母。
小小的孩子眼珠直溜溜的轉著,他們用盡方法,好不容易才讓他開口,出來的卻不是哭聲,而是一個女生的名字:林語纖。
當時的狀況嚇壞了病房中的所有人,幾乎每個人都認為這孩子有問題,甚至還有護士提議要她把孩子送人。可對母親來說,不論什麼樣的孩子都是心頭的一塊肉,哪裡捨得,最後還是一個年長的護士想起老一輩的人說過黑狗血能驅邪,便從後門溜出去買回一些黑狗血,混在奶粉中泡給他喝,才結束這恐怖的插曲。
本來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在李天承五歲的時候,家裡發生一連串的變故,老人家們都以為是家族性詛咒的緣故,只有李母注意到老大和老二出事前,都與小兒子玩在一起,再想起小兒子出生時的異狀,心裡感到濃濃的不安。
當李母幾經掙扎後,將他出生時的異狀告訴李奶奶,那時顏偉他們一家正好搬進村裡,李天承還很順手的救了因貪玩差點出意外的顏家小孫子,顏老爺子感念他救了自己的愛孫,所以出手干預了這場因果業障。
雙方在會談之後在菩薩前決定,因為李天承不是這場因果的正主兒,所以除非他自己做出牽起因果的行為,否則眾鬼不得再私下前來尋仇,而且雙方還同意一切恩怨在李天承二十五歲之後一筆勾銷。
李奶奶為了避免節外生枝,特別叮嚀李母絕對不可以讓小孫兒知道事情的真相,這一次因為事情的發展太過詭異,她才同意把這件事說出來。
而李母在這十多年間,背負極大壓力,小心翼翼地護著他,本以為再過幾年,一切即將過去,沒想到李天承卻自己惹出了個大麻煩,要是一個處理不好,她就要失去最後一個兒子,想到這,李母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聽完母親述說的往事,李天承一時如五雷轟頂般愣住,所有的關節到此全都清楚了,到這個關頭他算是明白了,關於姥姥所說的因果。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因果。」李天承詭異的放聲大笑,那笑容讓李母感到一絲不放心,她看著守護了十幾年的兒子,想說點什麼緩和尷尬的氣氛,卻被打開房門的兒子推到了門外。
將房門關上的瞬間,李天承覺得很疲倦,他靠著門板滑落至地面,將頭埋在身體和膝蓋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