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盒的固魂丹分离了它吞下去的大量魂魄,平日不曾察觉,但当它使用煞气之力,固魂丹的效用就显现出来了。
固魂固魂,自然是巩固魂魄——但齐离本身就是魂魄,它再吞吃其他的魂魄,就是各个魂魄的融合体,不等魂魄融进体内,就先被固魂丹给拦住了,然后挨个巩固。反而在它体内变为了无数独立的个体。
就仿佛人吃坏了肚子得闹肚子一般,这些独立的魂魄逐渐被煞气激醒,不得在它身体里闹上一场?
齐离还分出不少煞气控制特能处、青莲殿的人,能力反而被削弱了,此刻愈发觉得不对——连煞气内藏了三个人,不,是一人一魂一鬼差都没有发现。
飓风之外,邢家众人早已和特能处、青莲殿的人缠到了一起,阻止他们布阵。箫丹在其中将青衣白梅舞得是虎虎生风,只觉自己像是在玩全息游戏,兴致大发,一会儿将青衣白梅变作三把刀影,一会儿又变作五把,嗖嗖嗖地将人裤子钉在地上,像变魔术似的。
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的身体也远远没有修行之力,最多也就变为五把,再不能似曾经的华清穹一般,一来就化出十把刀影,牛逼轰轰。
青衣白梅随心而动,许久没和主人并肩而战,此时更是兴奋得刀鸣不休,刀身嗡嗡震动,发出浅淡的光芒。
董褚生怕箫丹出意外,只得贴身保护,玄阙也亢奋不已,董褚却是不擅用剑,平日也甚少玩游戏,总觉得握剑的姿势别扭生分,于是只将玄阙当做盾牌,护在身前。
真真是让玄阙郁闷至极。
眼看拘魂阵不成,身体力量也不知为何逐渐虚弱,齐离心道不妙,察觉到身体里居然有廖小小、颜祯、阿秋和小鬼的惨叫声,它直觉哪里出了问题,于是便想遁走。
而在飓风中的觅海,哪里会让它离开?
就见觅海长鞭一挥,金光炸亮,仿佛爆开簇簇金色烟火,将那些被固魂丹孤立起来的魂魄挨个招出,然后以锁魂链串之,无数幽蓝鬼火被穿成一串,再也逃遁不得,而于齐离来说,这简直是在它身上戳了个洞,将力量挨个抽走了。
它发出鬼嚎,十万分的不解,不懂自己这么多年处心经营,如何会落得这个下场?
不该如此的!!!
“剩下的靠你们了。”觅海道,“我只能做我分内之事,不能干涉你们的选择。”
林皓仁回过味来:“所以之前我被阿秋追得满街跑,你也不帮忙,就是这个原因?”
“阿秋伤不了你。”觅海理所当然道。
林皓仁:“……”
觅海一次带了无数亡魂要下地府交差,简直像是把齐离当了简易劳工使唤,顺便道:“用掌门眼睛炼制的乾坤镜百年前出了问题,需得掌门亲自去修补,地府如今睁只眼闭只眼,也是看在掌门的面子上。”
林皓仁:“……”原来如此。怪不得牛头去查个消息就没影了,怪不得出了这么大事,地府也联系不上。
“如今的鬼门可没有当年那么好开了。”觅海道,“就算它打开了拘魂阵,也反冲不开地府大门,得要天帝和阎王的双重声纹、指纹和密令才能开呢。”
林皓仁:“……”科技改变地府,齐离脱离社会太久了。这波输得不冤。
觅海说完就走,功成身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林皓仁和邢瑜面面相觑,忍不住笑出声来。
邢瑜握着诛鬼降魔剑能感觉到煞气和阴气有一部分源源不断被诛鬼降魔吞吃,它像个贪吃的孩子,一有机会就吃个不停,剑身嗡嗡作响,吃得还挺欢快。
也因此,邢瑜能感觉到起初声势浩大的齐离现在已渐渐虚弱不堪起来,已没什么可怕的了。
“我去去就回。”邢瑜虚虚地吻了一下学长的唇,两人并碰不到,林皓仁却脸红起来。
他穿过黑风,诛鬼降魔从内往外将齐离劈开了硕大的裂口,齐离哀声狂呼,甚至连飓风也渐渐无法维持,逐渐缩小成一团黑影,踉踉跄跄地晃来晃去,风一吹似乎就要散了。
“我们之间还有本账没清算。”邢瑜看着那黑影,冷声道,“你骗得游今戈好惨。”
“那能怪我吗?”齐离抖着声音道,“是你偏执狭隘又极端,被复仇蒙蔽了双眼,能怪我吗?”
邢瑜点头:“游今戈固然有错,但这不是你的借口。废话少说,这就清算个干净吧。”
他一剑刺出,补全的魂魄带出浩然正气,同曾经的游今戈已截然不同。
诛鬼降魔剑的邪气同他的正气缠绕在一起,狠狠刺向齐离,那一刻林皓仁感受到了和当年星穹之力类似的感觉。
这世间从来就没什么非黑即白,没有永远的对,也没有永远的错。
人非单面、两面、三面可言,而是由无数面,无数的情绪、无数的阅历堆积而成。单一的“正义、邪恶”并不能诠释人这种物种,他们是大自然里最复杂、最矛盾、最虚伪、最良善、最不堪一击也最坚强强大的生物。
当浩然正气同邪气相辅相成,当骨子里生来的一点邪恶和永不屈服的品格所融合,便成就了一个鲜活的人。
那一剑带着星穹的光,穿越了浩瀚的时间,虽无法弥补任何过往,却补全了怯懦不堪的灵魂。
少年人昂首挺胸,终于又重新站得笔直,无数影子重合在邢瑜身上,使他成了个能担重任的,顶天立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