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指头握紧又松开,如是几次,平静开口:“他中的暗器上淬了剧毒,我们发现他时——已经救不活了。”
我怔怔看着胥筠。想起那张孩子般天真的笑脸,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方唐是因我而死。
“对不起。”不似自己的声音挤出喉咙。
“娘娘不必自责。”
我张了张嘴,一字一句都显得格外艰难:“他是打小跟在你身边的。我从前亏欠你人情,如今欠了你一条人命。”
胥筠眸色清澈,无一丝愠怪,“告诉娘娘这些,是微臣一片坦诚之心。小唐自小跟着我,我自然知道他的心性,他若泉下得知娘娘无恙,也……”
“不必说了。”我打断他。若是复尘怪我,我心里还能好受一点。可无论他再怎么温厚,我也能看出他的难过。
两相默然许久,我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双亲尚在,下面有个妹妹,臣都会照料好的。”
我点头,此时再看胥筠一身缟衣,分外刺眼。
胥筠自也觉察,颔首道:“若无他事,微臣告退了。”
“复尘……可有秋娘的下落?”
胥筠淡淡摇头,“那日明月楼一片混乱,秋娘与楼中一众女子皆不知所踪。”
胥筠走后,我感觉很累,没用午膳便囫囵睡去了。本以为经历这些事,我也可以处变不惊,不想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为着方唐的事难过了好几天,司徒鄞每次过来,我都恹恹的。
这日他过来同用午膳,我吃了没几口,便没什么食欲了。
坐在对面的司徒鄞放下筷箸,蹙眉低问:“你这样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可是为了与我置气?”
我看他的样子实在可怜,只得道:“原是最近不太有精神,过几天就好了。”
他眉头更低,捉住我的指尖,“应绿之事,是我失算,以为宫外不至凶险,才让你出宫。当日听到你不知所踪,你可知那几个时辰我是怎么过的?你可知当我得知你身中剧毒却又毫无办法,我几乎想剜出心来给你……”
浅白的薄唇微微颤动,如秋风阵中瑟瑟的残叶。
自打苏醒,他从未向我吐露过他的担心和委屈,只是万事周到地照料我。事实上,我也从不认为司徒鄞,这个覆手翻云的男人会向任何人示弱。
但当他露出哀楚如斯的表情,我便什么思考能力都没了。
指间的力道一紧,我避开那双慑人的眼,小声道:“我知道了,不必拿这种话来哄我……”
“你知道我不是哄你。”司徒鄞绕至身侧,唇瓣顺着我唇角吻至锁骨,而后,将头深深埋进颈窝。
完了,这是要开始撒娇了。我心下无力,几乎低呻着:“我知道了,你先起来。”
“钟了。”他叫我的名字。
我不应。
“钟了。”司徒鄞抬起头,湿漉漉地看着我,清清楚楚地说:“我要立你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