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容以俟悦己,留命以待沧桑。”
她知道天下将有大变,虽然也许要等到她头发花白,但她愿意活下来看一看。
天气凉了,明月身上的旧伤总是这里好了那里痛。白天也就罢了,晚上被痛醒的滋味可真是不好。于是明月让太医院做了几个安神的香囊。淑仪,如今是娴贵人,也说自己睡不好,明月就分了一个给她。
当夜,淑仪小产了。偏殿的堂屋被各种各样的人挤得满满当当,太医反而来得稍迟。一踏进门,张太医就说屋子里好浓的麝香味。皇帝与皇后都变了脸色。
“这香囊您是哪里来的。”
淑仪的怯怯地看了明月一眼。
“怡嫔娘娘精通医理,怎么竟把装了麝香的香囊送给孕妇。”
明月脑子里也是乱的,这事疑点太多,反而不知道该从何处思考,只是说:“就算是麝香,哪有闻了一天就小产的道理,这事……”
“每个人体质都不同,也许怡嫔娘娘就是因为娴贵人体质敏感,又恰在最容易滑胎的时候才……”
“君上,”彩云跪在谢慎面前,“这香囊娘娘是给自己准备的,是淑仪自己讨了去。娘娘就是要害人,也不能未卜先知,知道她会要啊。不信君上去娘娘房里,还有两个挂在床头呢。”
谢慎把两个香囊掷给刚赶到的韦太医:“是麝香吗。”
“是,很浓。”
“明月,你够狠,竟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你知不知道小产有多伤身体?”谢慎怒道。
“我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孩子下手?我每天忙着给他做衣裳,为什么忽然要对他下手?”
“为什么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还有,你居然对我说伤身体,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保容以俟悦己,留命以待沧桑’。你是不是要我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然后好供你作践。”
谢慎和明月拌起嘴来从来没有周围的人插嘴的缝隙,从小到大。只是这一次能够一句话结束一场争锋的不再是明月。
“来人,怡嫔谋害皇嗣,没入浣衣局——明月,这是你罪有应得,不是我作践,你记住,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谢慎宣布了停战还不够,又用一团往事堵住了明月的嘴。
“娘娘,得罪了,请您换一下衣服,”浣衣局的姑姑毕恭毕敬,“给您住的厢房已经收拾好了,委屈您了。”
明月在浣衣局呆了半日,一直在想淑仪小产的事,事情很容易想明白,只是她难以接受。
淑仪来看她的时候,她正一边做针线,一边和几个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解闷。看淑仪进来,嬷嬷们急欲退避。明月却说:“没事,都留下。”
又对淑仪点点头:“嬷嬷们不是外人。”
淑仪跪倒在地:“公主,淑仪来迟了,淑仪刚刚才能起身。您在这儿还好吧。”
“你看我像不好的样子吗?”明月懒得掩饰敌意。
“公主,我知道一定不是您。那些香囊您是嘱哪位太医做的?”
“张琇,张太医。”
“公主,那天说香囊里有麝香的也是张太医,这张太医会不会有问题。”
“对啊,张太医会不会有问题呢?说你有孕的可也是他呢——刘嬷嬷按住她,李嬷嬷搜她的身。”明月的双眼从闲闲地低垂着,一变而为郎朗星目。
两位嬷嬷把淑仪上上下下都搜遍了,只有一方手帕,几个荷包。
“看来你对我,还算是有些情义。”明月缓缓说。她本猜测淑仪是来杀她灭口。昔日从无防人之心的小公主,如今就是这样心理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