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懂他话里的暗示,任芸芸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当年……当年师尊发现大师兄魂灯熄灭,立刻赶往余新镇,却在半路遇到了谢倚澜。当时谢倚澜非常不对劲……”
话音戛然而止,裴晋的嘴巴却仍在说话,余灯过了两息才意识到是他们被排出了结界之外。他不觉得谢倚澜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又想到刚刚裴晋提到了谢倚澜,便反应过来,是谢倚澜想把裴晋说的这件事瞒下去。
他立刻用锐利的眼神看向谢倚澜。
谢倚澜知道他的意思,但却没有妥协,只是凑近他悄悄说:“这件事现在你还不能知道。”
余灯皱眉:“为什么?”
谢倚澜看了他一眼,想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却还是忍住没有乱动。
“还不是时候。”谢倚澜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知道也没关系的。”
余灯见他下定决心不肯透露的样子,只能去问冬凌。
冬凌却也不知道。
余灯终于对它表现出了明晃晃的嫌弃:“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就知道个话本剧情。”
虽然听不到裴晋在说什么,但余灯却从任芸芸的侧脸看出来,她经历了震惊——喜悦——期待的情绪变化。
这震惊极有可能是对谢倚澜秘密的反应。
谢倚澜在他死之后,做了什么事,让任芸芸露出这么又惊又叹的表情?
余灯对任芸芸非常熟悉,能清楚地看出,任芸芸一开始听到这件事时,完全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根本想不到会有那样的事情,在震惊过渡向喜悦的时候,还夹杂着一点疑惑。大概是对谢倚澜的疑惑。
好奇心焦灼地煎熬着余灯,当事人谢倚澜却不肯多说一句话。余灯见谢倚澜决心当锯嘴葫芦,便有点不高兴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谢倚澜八成是为他做了什么大事。但他明明不想再跟谢倚澜有牵扯,更不想欠他人情。
他这次问都没问冬凌,更不想看谢倚澜,就把注意力转向了戏台上的戏剧。
虽然是从半道听的,但有冬凌的补充,他很快就知道了他们所唱的故事内容。
大概就是书生与邻家妹妹青梅竹马,互有情意,两家人关系不错,很快就定了亲。但等邻家妹妹及笄之时,书生却救了一个遇到山匪、流落到此的大家小姐。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书生虽然拒绝了,却并未与小姐拉开距离,因为心疼她一个千金小姐流落此地,一边帮她联系家人,一边把人照顾得妥妥帖帖。
邻家妹妹自然很快就发现他们俩有些暧昧,却每每在去寻找书生时,被小姐陷害,导致书生认为妹妹是个嫉妒心太重、对小姐抱有恶意之人。如此几次,书生便忘了过去的情谊,觉得不能娶这样一个恶毒的妒妇,便想着退婚。
家人自然不可能同意。于是书生就趁着带小姐去寻找亲人的时候离开了家乡。之后,他保护着小姐顺利回到了家。此时小姐再次提出以身相许,书生的回答便开始模棱两可,于是便被小姐留了下来,当她的上门女婿。
这时他却无意中偷听到,小姐原来早就与情郎私订终身,未婚生子,却被抛弃。如今看他老实好掌控,便瞒着他想让他戴了这顶绿帽子,属实是欺负人。他想到在这府里处处别扭的生活,想到这里的下人看他时鄙夷而同情的眼神,又生气又后悔,便悄悄回了家。
回家之后,又从父母那里得知,从前都是他被小姐误导,误会了邻家妹妹,想去道歉,又被告知,两人已经退了婚,再不可单独见面,私相授受。
书生后悔不已,想起妹妹的直爽和单纯,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于是痛心疾首,求父母再帮忙去说亲。
他还学起了话本里追人的手段,今日送她一束花,明日送她一盒水晶糕,如此坚持了许久,才软化了妹妹的态度。
台上的戏就刚好演到这里。
任芸芸知晓余灯的确会复生之后,放松了许多,也看了这戏。虽然不知道前面的剧情,但也从他们的台词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见此不由得道:“为什么非要失去了才回头追啊,没脑子是吧?要是不知道被小姐骗了,是不是还不愿意回来呢?”
裴晋点头:“的确不太聪明。”
谢倚澜本就觉得这出戏好像在暗戳戳地讽刺自己,再听见前面两人的对话,一时僵住了身体,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但余灯却不想走。他看了一眼浑身不自在的谢倚澜,有点儿幸灾乐祸,打定主意要把戏看完。
前面的任芸芸看到邻家妹妹软化了态度,有些生气:“天底下没有别的男人了是吧?这就忘了之前被书生欺负的事情了?干嘛非要跟他在一起?”
裴晋安慰她:“只是故事,人家随便写的。”
终于,在书生为了救妹妹被小流氓打伤之后,妹妹答应了跟他重修旧好。
任芸芸:“……”
裴晋见她一副要上台去骂人的样子,连忙把她拉出了戏园子。余灯和谢倚澜看完了戏,也跟着出了门。没走几步,沉思了半天的谢倚澜突然回过神,让余灯先回客栈。
余灯懒得多说,问也不问,直接走了。
冬凌经过之前的帮倒忙事件,已经不敢随便为谢倚澜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回到客栈,却见楚若空竟然站在他的房门前等着他,余灯有些吃惊,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但看到段闻先不在,还是没有给谢倚澜发消息。
“道友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