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疾见谢倚澜欲言又止了好一会也没说出什么来,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我要镇心玉,给我镇心玉,我就给你做最好的身体。要是不给,那我可就不干了。”狮子大张口的同时,还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余灯手上的储物手镯。
谢倚澜被他打断了思路,立刻反应过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情情爱爱,而是余灯需要一个靠谱的身体。他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冯子疾,把收敛起来的高等级修士威压一放,冯子疾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道友有话好说!”冯子疾在冯矜手忙脚乱的搀扶下勉强站住,“我做我做!马上就做!我非常荣幸能为您效劳!镇心玉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能是我这种小人物肖想得了的?您就当我刚刚放了个屁,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冯大夫可以说是大丈夫中的翘楚了,“只是……只是希望道友能帮我一个小忙。”
谢倚澜不太想听。
余灯却看了谢倚澜一眼,示意他收起威压,他知道冯子疾这是想定下契约做个交易,便顺着问道:“什么忙?你也看见了,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鬼魂,可帮不了你什么忙。”
“是那个……我治死了城主女儿的事。”
余灯问:“你是想找到她的鬼魂帮你洗脱罪名?”
“不是,她都成尸傀了,哪还有魂魄啊。”
余灯吃惊道:“尸傀?!”
“我怀疑是有尸傀师要害我!”
原来,几天之前,冯子疾被请去城主府给那位千金看病时,发现对方早已死去多时,只是被尸傀师控制着,如今身体已经坏得不能再用了,却还表现出活着的假象。
冯子疾虽然医术不错,还会制作傀儡,但修为不高,大多时候都是跟普通人和假人打交道,哪见过尸傀师这种比他厉害又手段毒辣的人,因此发现城主千金早就被人杀害且制成尸傀后,当即就吓得脑海一片空白。
他向城主说明了情况,固执己见的城主却不肯相信眼前活生生的女儿早已被人害死,把他打出了城主府。
这也就算了,第二天城主府就传来消息,说城主千金死了,是被冯子疾治死的。冯子疾当即准备收拾收拾带着徒弟冯矜跑路,但突然又想起这城主跟某个不太讲理的修真门派有所来往,怕跑了之后反而引来修士的搜寻,那他们立马就会被抓住。所以他把以前准备好的傀儡拿出来,控制着去见城主,果然就被打了个半死,回到家刚好一倒假装自己真的死了,他自己则早早跑到城外躲了起来。
余灯听完,问:“为何不将尸傀师的事上报修真门派?”
冯子疾叹气:“小道友一看就没有同那些小门小派打过交道,城主与乘羽门交好,女儿成了尸傀却无人发现,我都怀疑就是乘羽门那些个不讲理的修士干的,我哪敢上报,上报了说不定被当做替死鬼,那就真的跑不掉了。”
余灯想了想,又问:“那他们说你留下的宝贝是什么?”
“我哪知道?”冯子疾也很纳闷,“我就这么一手做傀儡的手艺,而且凡人都只知道我是个厉害点的大夫,哪里有什么宝贝?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宝贝。”
谢倚澜很快就把此事传信给了九霄仙宗,然后道:“给他做个身体,我帮你。”
“谢倚澜,”余灯打断他跟冯子疾的交流,“你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没有。”
余灯实在是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了,他叹了口气,道:“你今日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偿还。”
余灯认真跟他理论:“你只欠我一块镇心玉,现在已经翻倍补偿回来了。”
谢倚澜却摇头,没有任何听进去的意思。
他知道谢以澜是个固执得近乎单纯的人,不然不会因为恩情就被宁柠绑住,以至于因为过失导致余灯选择了祭阵。
……对了,宁柠呢?他不是最喜欢跟着谢倚澜,赶都赶不走么?
不过眼下那些都不重要。
余灯重新看向冯子疾:“事情我也清楚了,可是我只是个鬼魂,不知道怎么帮你。”
“这有什么难的?”冯子疾指指谢倚澜,“只要这位厉害的道友去城主府展露一下本事,告知城主来龙去脉,肯定就能救我。”
余灯点点头:“于是尸傀师这个大麻烦就从你身上转移到我师弟身上了。”他笑了笑,说:“冯大夫打得一手好算盘。”
冯子疾嘿嘿笑了一声,转移话题:“这是你师弟啊?那你怎么成这……”
谢倚澜又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刻把快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余灯没有办法,只好把谢倚澜拉到一边说:“我不要你帮忙,你走吧。”
谢倚澜摇头:“不行。”
余灯叹气:“你不明白吗?我不想见到你。”
一见他,就想起自己曾经热情却毫无回应的单恋,想起两个人也曾默契地并肩作战,想起最后在痛苦的等待中一点点磨灭的希望,想起祭阵之前对死亡的惧怕和对他迟到的怨恨。
可是见了他,心脏还是又酸又甜,充满了控制不住的欢喜。
爱情可能确实会让人作践自己,但他不想要这样。他不应该、也不值得在谢倚澜身上再花费更多精力和感情。
而谢倚澜听见他的话,却是愣住了。从小到大,余灯给他的都是比其他人还要多的耐心和关怀,甚至从来没有对他说过重话。所以现在听见余灯对他说这句嫌弃排斥的话时,他开始不知所措起来。他心里浮现起一种茫然的抽痛:“……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