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
姜元柏从御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手心里满是湿漉漉的汗水。他方才说的话,是姜梨那一日告诉她的,他一开始本来报以怀疑的态度,最终也被姜梨说服了。
与其让成王再拉拢一个沈玉容过去,不如让成王和本来就是他的人的李家结亲。等李家和成王结亲后,几乎就是明明白白的昭告天下,右相是成王的人了。
当初李家投靠成王的时候,是偷偷摸摸的。现在虽然朝中上下心照不宣,明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倘若洪孝帝同意,就等于是让右相彻底和成王绑在一块儿。这看起来对成王来说是好事,亲上加亲。可一旦昭告天下,如果有一天,成王举事,成王落败,李家不需要理由,也要陪着成王一起下地狱。
有福同享,有难当然也要同当。
对于洪孝帝来说,应当也是一个省事的决定。
姜元柏这般想着,脚步没停,快步走了出去。话他已经说过了,至于洪孝帝如何抉择,却是他不能左右的了得。
御书房里,洪孝帝正看着面前的摺子深思。
苏公公随侍左右,洪孝帝突然问:“右相李家的大公子李显,如今年方几何?”
苏公公忙道:“迴避下,苏大公子年方二十三岁。”
“二十三……”洪孝帝沉吟道,“沈玉容比他还要年长一岁,既然如此,倒是比沈玉容更相配些。”他道:“朕要拟旨。”
苏公公忙去磨墨,只听得年轻的帝王又道:“赐婚。”
……
姜元柏离开宫,回到姜府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正在芳菲苑看书的姜梨,将她叫进了自己的书房。
“你如何知道进来宫里打算为永宁公主的婚事操持?”姜元柏问。
姜梨之前说的时候,他并未放在心上,而今证实姜梨所言非虚,这就令姜元柏不得不重视起来。
“父亲可还记得,”姜梨道:“之前季老将军的生辰宴,我曾去过国公府。”姜梨面不改色的将一切推到国公府头上,总归姜元柏也不会去国公府查证,她道:“寿辰宴上,我曾从他们的隻言片语中听到这些。其实那一日我对父亲所说的话,说李显才是最佳人选,也不是我说的,那国公府的那些人说的。只是我认为这些话极有道理,而且父亲成日在宫里走动,也许会被询问此事,若是能帮上忙,就很好了。”
“国公府的人说的?”姜元柏不信,“国公府的人管这些做什么?”姬蘅和成王没有仇怨,和姜家也不亲厚,事实上,整个朝中,除了洪孝帝信赖他以外,其余人,都入不得姬蘅的眼睛。国公府的人这么说,看上去是站在了成王的对立面。虽然这很自然——姬蘅如果支持的是洪孝帝,自然要和成王势同水火。但姜元柏又认为,姬蘅平日里做的这些事,看起来太过暧昧,不值得信任。
“父亲,你问我这些,我就实在答不上来了。”姜梨老老实实道,“只是一顿饭的功夫,我实在不知道更多的。倘若父亲要想知道更多,国公府的人这么说,不如亲自登门国公府,问个明白。”
姜元柏一噎,他如何能登门国公府?传到别人耳中又会怎么想,别人还以为他们姜家和国公府私下有什么往来,帝王本就猜忌,这岂不是火上浇油。
“不过父亲,”姜梨探究的看向他,“您的意思是,莫非宫里真的在准备永宁公主的亲事了?”
姜元柏看了一眼姜梨,姜梨好奇的看着她,想着这件事迟早都会被人知道,姜元柏便嘆了口气,点头道:“今日皇上还在问我合适的人选是谁,我告诉皇上,认为李大公子和永宁公主十分般配。至于皇上会如何决断,我不知道。”
姜梨道:“皇上一定会为李大公子和永宁公主赐婚的。”
“你如何知道?”姜元柏怀疑的看着她。
“朝中难道还能找出第二个比李大公子更合适的人么?”姜梨说的理所当然。
姜元柏无语了一瞬,才道:“刘太妃希望中书舍郎做永宁公主的驸马。”
姜梨心中冷笑,面上却如常,道:“沈大人家底太薄了些吧。况且皇上这般看好沈大人,怎么会舍得把沈大人拱手让人?想来父亲提出李大公子的瞬间,皇上便决定换个人赐婚了。”
姜元柏嘆道:“我也是这般认为。”
“父亲为何闷闷不乐?”
“成王那头,迟早会知道此事有我在其中推波助澜。倘若他们一开始看好的就是沈玉容,由我将此事搅乱,只怕会怨恨我。”
姜梨淡道:“便是没有这件事,成王与咱们姜家,也不是友人的关係。既然如此,管那些作甚,不如好好看清楚谁是主子,专心跟着一人,”她意有所指,“墙头草,最后只会两边不讨好。”
姜元柏自来圆滑,姜梨的话这是在警告他,不要有侥倖心,既然决定了支持洪孝帝,便不要想着能与成王和平相处。姜元柏自然听出了姜梨的言外之意,被自己的女儿教训,他也有些恼火。但看姜梨温和的神情,彷佛真是一心想为他这个父亲,为整个姜家的命运着想,便又将到嘴的斥责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