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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页(第1页)

朋友还没有上来,萧令望自己倒酒喝,想着,其实也无甚可忧心的,徐慎如无非是看见他或者没看见,是来找他或者不来,只要等一等,不就知道了?他觉得自己才坐了一小会儿,门就被推开了。是徐慎如。屋里没有第三个人,萧令望立刻觉得自己方才心里念叨的“狭路相逢”是念得太早了——方才只能叫惊鸿一瞥,现在才是狭路相逢。惊鸿沉默地飞到了他身后,走到他身边。萧令望曾以为这重逢会平淡无奇,但眼下的每一分钟都在推翻这种设想。他异常紧张,连拿玻璃杯的手都是僵硬的,看着徐慎如慢慢走近,而徐慎如不发一言,只是也取了个玻璃杯,浅浅地倒了酒,到沙发另一边坐下,小口地抿着喝。萧令望有些不知所措地向门口看,发现原本半掩的门已经被徐慎如关上了,可能还反锁着。在这人为制造的私密空间里,他起了身,拿着杯子走了过去,讷讷地说道:“原来徐校长也在这里。”这不是个最礼貌的寒暄办法,不过萧令望没在意,想必徐慎如也不会管什么礼貌的。徐慎如被这么问了,举杯对他晃了晃,致意之后带点笑地答道:“是呀,想不到在这里碰上。萧二少爷,久违了。”萧令望又接不下去话了。他只好又倒了一杯酒回来,举杯对徐慎如说:“我敬徐先生一杯,可以吗?”徐慎如坐着,他现在站着,所以徐慎如只能抬起头看他。徐慎如这么看了,就觉得萧令望似乎比以前高了一点儿——可是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还长高的?那么或许是成熟了。他比以前黑了,胖瘦大概是没有太大变化,黑得匀称、细腻,并不显难看。而且,其实那也不是太黑,是沾了烟尘,又终于被从烟尘里淬炼出来的样子,只有一双眼睛还那么亮,乌漆漆的。这是使徐慎如稍想落泪的乌漆漆,太黑了,太亮了,洁净而干脆,是最深情也最无情的那种。他跟萧令望对视了一会儿,便端起杯子,不慌不忙地喝尽了杯里的酒。这是葡萄酒,琥珀色。徐慎如抿了抿唇,唇色是被酒润过的,看得萧令望心里一跳,听见他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上方便么?”就像问候一个出门旅行的朋友,再平淡不过。萧令望怔住了。他可以说是昨天前天,反正徐慎如无法立刻调查他,再补一句“我回来匆忙,来不及拜访徐先生”,这些事就都能揭过了。但话在喉咙里堵着,他却吐不出来,最终忐忑地坦白道:“正月初三,我回来的。”而今天连元宵节都已经过了。徐慎如低下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失落。他说:“好,回来就好,我知道了。”萧令望没问他知道了什么,徐慎如也没加以解释。两人各自坐下,谁也没走,就这么默默无语地共处一室。这次他们坐的是同一张沙发,挨得很近,萧令望都怕徐慎如听见他心脏在怦怦地跳。这是毫无来由的……是因为羞愧吗?他不知道。徐慎如倒了第二杯酒,小口喝干的姿态仍很沉静,思绪却早乱了,乱得心悸,连眼前都一阵阵发晕,几乎沁出冷汗。他本能地朝口袋里伸手,摸出前日剩下的几支女士烟想要粉饰太平,边擦火柴边问萧令望:“在外边怎么样,日子好过吗?新鲜见闻有没有?”但是他的手指一直在抖,这太平确乎粉饰不下去,火柴连擦了三次也没划着,被萧令望劈手夺了。徐慎如以为他要帮忙,谁料他连薄荷烟跟火柴都拿走了。徐慎如莫名奇妙地问他:“你干什么?”萧令望没答话,专注地盯着手里的东西看,很好奇地。徐慎如忽然知道了他大约是想起了租界里的白粉一类,噗嗤笑了,说:“行了,你想什么呢?给我罢。”萧令望松手递给他。这回他把火柴划着了,垂下眼睫,慢慢说道:“你回来有一阵了,也懒得告诉我。”这“懒得”两个字很是精确,萧令望没法反驳,只是试图辩解。但徐慎如没有听他辩解或者追问缘故的意图,他往沙发角落里靠了点,环顾四周,见到角落有一架钢琴,便说道:“我记得你会弹琴的。弹个曲子来听?”这种态度真是不算礼貌。哪有央人弹琴不说个“请”字的?不容推却似的,未免看轻了人也看轻了艺术。萧令望是想拒绝的。但他拒绝不了,他不得不承认时至今日徐慎如对他说的话还有鬼魅般的效用,使他接下来居然只问:“要弹什么?”徐慎如手里拈着那纤长的、淡绿色的纸烟,手腕从袖口露出来,是病态的消瘦。烟灰摇摇欲坠地悬着,四只眼睛都盯着它,像它是什么象征与倒计时,萧令望盯了片刻又转眸打量对方,惊觉徐慎如整个人几乎憔悴成了一张纸片。倒不一定是外貌如何不堪,实际也没有,但病态从神情甚至魂魄里流溢出来,使他像被轻轻一吹就要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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