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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页(第1页)

外面全是人,人山人海,他顺着人流往前走,穿着大衣,半张脸都埋在软乎乎的围巾里。旁边吵吵嚷嚷的都是说着当地方言的人,徐慎如静悄悄地、像偷溜出来的孩子似的一路往前走,随便进了街边的铺子,一抬头,倒是个餐馆。他很索性要了点吃的,面和汤一类,那老板很高兴地说今晚都不要钱了,他就说一声谢谢坐下。徐慎如的模样本来文气,在家里懒久没了锋芒,便很是纤柔面善。他又是一个人,因此有人拼桌并且搭讪,亦不稀奇。人家问他做什么的,他说:“在师范学校教一点中国历史。”但是他一看生活便是很优越的,如今公教界都很困难,对方想是不怎么信,他便道:“原是因为生活困难,所以改行,这样而来,才宽裕了一些。”对方见状便想他是做投机生意的富商,竟拿出名片,说是同行,很有些自得。但徐慎如首先并不会连闲逛也揣着名片,即或摸出一张也是不能轻易示人的,便只好跟这人闲着谈天,把话从生意经挪到家常上去。对方说话都是当地的口音,他倒很显然是从平京来的了,说些家长里短,不知怎么到了婚姻上,他只说自己是娶不上亲的,从前的相亲早已经告吹,大家便哄堂大笑。有人凑热闹问他说要不要介绍,结果徐慎如想起王采荆跟那寡妇的流言故事,自己也跟着笑了。这是很单纯的、不假思索的快乐,像闪烁的光从浓云里漏出,漂浮而空幻,做梦一般。以前的痛苦归以前,以后的艰难归以后,眼下这一瞬却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只管欣喜。这五六年间他只觉俱是消磨,困乏得很,但炸弹没有落到他房顶上,刺刀没有悬在他头上,这是须得怀愧的幸运,而不可以再惆怅。徐慎如吃着那一小碗面,声气很绵软地说:“啊呀,嫁给我要吃苦的,就不介绍了吧?”人家本来也不是真想,闻言当然又笑,一个老太便说他吃得还不如大姑娘多,这就不很讨喜,介绍也没有用,知不知道的?那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呀,徐慎如也还是笑着答,答了搁下筷子。外面飘着细细的雨夹雪,沾得人都潮乎乎的,但又不至于湿。嘉陵大约有礼炮响,不过在这边定是听不见的了,更少不了有集会,有宴席。那些热闹他都能遥想,所以也不用电话去打搅故人,自己逛够了,便依然回家去看书、睡觉。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很有几个月,连国府还都他也没回平京去。上下学校多是提前放假,春节后再到平京开学,所以徐静川也回了他这里。这位徐小姐如今不到十八岁,不过大学已读了一半,跟蒋瑶山的长女蒋维嘉是同学。徐慎如问她有何打算,她笑嘻嘻地说:“我得要回北方去,不过不和蒋小姐一起。维嘉要回平京过旧历年的,我却想多在这里住一段。之后要走的同学很多,我自可以成行,不要你叫人送。”他们两个难得同时在家,徐静川出门不多,不过倒常有同学来访,大约因为她家里人少,又有地方,请客过生日之类都很方便,徐慎如虽然在家,又常一整天都不出房门,便任凭他们在客厅里聚会。这些人员,徐静川也对他讲过一些。谁长相好看,谁家庭辛苦,谁受同学的欢迎,诸如此类。徐慎如听了不动声色,心里却想,女孩子到了恋爱的年纪,真是藏不住的。譬如徐静川说起其中一位,口气立刻不一样了:“琴景泽的琴是子期伯牙的琴,不是那个更常见的秦。”徐慎如笑听她说,她便说琴景泽如何聪明,如何可靠,读理科,之前差点就去做飞行员了之类。徐慎如听见“飞行员”三个字,却是有他自己那点心事的,不由得马上说:“飞行员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徐静川从饭碗里抬起头,问他:“就是什么?”徐慎如道:“不就乱飞。”徐静川并不对“乱飞”做出任何评价,而只说:“反正他又没有去。这些都不重要了——”隔天又有人来,徐慎如本已习惯,毕竟在楼上全听不见,今日想起昨天那段话,却没忍住去门口看了琴景泽一眼。他跟徐静川说的一样,身材结实匀称,爱说爱笑,连眼睛都笑得弯弯,衣着很不起眼。徐静川在问他:“你姓琴,却不会弹琴的吗?”琴景泽很理直气壮地说:“我要是姓钢,还要会炼钢的嘛?”徐静川拖过他的手在手心写字,徐慎如从门缝看见了。他心里很不高兴,居然故意地走到客厅里去。等谈笑真被他打断了,徐慎如忽又后悔,觉得这举止很失当,便借口道:“我找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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