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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页(第1页)

彼时他们革命党重新入京还不到一年,中央大学为跟平京学堂合并的事正闹得天昏地暗,这岂止不是美差,简直是一口黑锅。把这么一口黑锅堂而皇之地扣在几天前还称兄道弟的朋友身上,此举十分为王采荆所不齿。当然了,王采荆对徐慎如这回又去国府任职,也是同样不齿的。但是不齿归不齿,王采荆去城里见出版商,被脚不沾地挤在公共汽车上的时候从车窗里看见徐慎如,还是会当机立断马上下车拦住他,好在回去的时候搭他的顺风车的。他甚至不惜为此在行政院门口等着徐慎如去放东西,等着过后两个人一起去吃饭,吃完再回学校去。他们两个就是在这时候遇上的周曦。王采荆认得周曦,但周曦不认得王采荆;而周曦跟徐慎如,则是见过不少回的。他二人头一回见是在平京,虽然距今已久,但因为印象过于深刻,徐慎如至今仍觉历历在目。那是在一个夏末,天气十分燥热,见面时徐慎如穿的是一件白衬衫,衬衫底下是很薄的白色西裤,但周曦都已经穿起了外套,而且扣得十分严实,连领带都一丝不苟地系着,口袋里别了枝钢笔,擦得亮闪闪的。他身量高挑,身材则格外清瘦,精致而苍白,像一块移动的玉璧,不过他脸上倒是总挂着妥帖又温煦的笑容。二人甫一见面,周曦便亲切地自报家门道:“兰陵周曦周伯阳。”兰陵是周曦的郡望。徐慎如对前朝高门兰陵周氏久闻其名,只不过心中并无敬仰之意,便只是简短地回答道:“在下徐慎如。”周曦彬彬有礼地伸出手:“原来您就是徐先生,久仰了。”徐慎如跟他握了手,心想虽然不知道他久仰自己什么,自己“久仰”他了倒是真的。毕竟这是大哥徐若云从家书到当面都啧啧称奇、要徐慎如多加效仿的子弟之典范,种种事迹也好,他的状元文章也罢,听都听熟了。只不过他至今才得见到此人的庐山真面目,还颇觉好玩。他还没说话,就听周曦又问道:“徐先生可有字么?还是叫表字亲切一些。”徐慎如在家谱上自然有表字,但他从来觉不出其被使用的必要。何况既然都被徐若云逐出家门了,还用表字,岂不可笑?所以他都对人说没有,也从不管对方信不信。看周曦一本正经的路数,他便故意说道:“在下并无表字。毕竟表字这样的东西,岂是人人都能有的?”周曦为徐慎如的孟浪轻浮一怔,但也不勉强什么,只当没听见那后半句,温文而矜傲地笑道:“我同君容先生曾在翰林院有过同僚之谊,这才有此一问。徐先生若是没有表字,也不必为难。”君容就是徐若云的字。徐慎如听到那“不必为难”一句,立刻便将没说出口的“周先生”咽了回去,故意改口笑道:“伯阳先生好。”他本是故意的,甚至带点嘲讽,却没想到周曦对这称谓居然十分满意,所以之后便一直叫下去了。眼下是他们在嘉陵第一次见面。徐慎如站在门口,正要回家去。两人遥一对视,他温声问候道:“伯阳先生,久违了。”周曦近前道:“徐先生好。”徐慎如打量着他。周曦原来就瘦,但现在更瘦了,大概是从玉璧瘦成了玉圭,还削薄了点。这个人身体不好,此刻脸上也带点病色,但很有精神,跟他口袋里那支丝毫未变的、闪闪发亮的钢笔相映成趣。在徐慎如要回来的传言出来之前,人人都说周伯阳先生早晚要正式就任的。据说他连就职时宴请同僚的酒楼都谋划好了,自谓十拿九稳。他心想徐慎如之前既然受了“奇耻大辱”,又在央大待久了,按照传闻里那种懒散性子,是不会肯再回来的。但他忘了徐慎如这个人真正说不上要脸,这是个万事随缘无可无不可的主,不知怎么会觉得缘分到了,居然说答应就答应。李阜清说几句怀愧啦轻信啦之类的话,他都不用拉拢,轻易地就点了头。周伯阳没把这话说出来,如果说了,徐慎如肯定会回答他说“咿呀,在下没有伯阳先生的家底,不过是为稻粱谋而已”,那要更让他且怔且怒了。眼下两个人在门口尴尬地对视,王采荆早就溜了,到路边躲得远远的,抄着手看他们两个。周曦打招呼时,面上带着和煦的春风,等他瞬间想起来徐慎如这个时间地点出现意味着什么,春风便渐渐地肃杀了起来。徐慎如赶在他开口前头,像老朋友见面似的笑道:“好久不见,伯阳先生一切可好?听闻令郎要出国深造,不知身在何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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