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资质平庸,不曾得启玉师姑的青眼。”陈濯斟酌着答道,“夫人可与泰山派也有渊源?”
秦夫人又打量了陈濯两眼:“你在泰山派习武不到五年罢?若是不到,启玉散人岂会选你?”顿一顿,又笑道,“我不算与你们泰山派有渊源,但也见过你们上任高掌门两回就是了。你叫他师伯还是师叔?”
言下之意,那就是辈分也有差异了,陈濯心中更加提防之余,礼貌上也更谨慎些:“高掌门是在下的师叔。既然夫人与高师叔平辈相交,那在下也要称一声前辈了。不知二位上个月可曾到过泰安?”
秦锡之插口道:“陈小哥倒是细心,只是这一回却错了方向。”
秦夫人不待陈濯再说,便转向了如姒:“姑娘与陈小哥可是定了亲的?”
如姒脸上一红,心知刚才陈润与采菀那句“姑娘姑爷”叫人家听了个清楚明白,但这也没什么可扯谎的,便点了点头:“是。”
秦夫人笑笑,随手从腰间摘了一枚黄玉珠流苏递给如姒:“既然陈小哥称一声前辈,这便给你们添妆贺喜了。”
如姒双手接了,不由看了一眼陈濯。
陈濯心里也是惊疑不定,但双方说话一直客客气气,对方又摆出了长辈姿态,这贺礼不接并不合适,同时也能知道,自己是再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向如姒使个眼色,便欠身致谢:“多谢前辈。不打扰二位了,慢用。”
回到了楼上的房间,如姒拿着那黄玉珠反复看了几回,还是有些担心:“他们会跟你先前查的案子有关么?”
陈濯又沉思了许久,才摇摇头:“或许是我想多了,高掌门为人正直的很,若那位秦夫人当真与高师叔有来往,那定然不是什么江洋大盗。”
“真的么?”如姒将那枚温润的黄玉珠随手放下,上前主动拥住陈濯,“别再出事了,咱们的大日子快到了呢。”
陈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温言道:“恩,别怕,不会再有事了。”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同时也将心里那丝异想天开的猜测强压下去,那对自称姓秦的夫妇,难道是……
四月二十四,离如姒与陈濯的婚期只剩最后的三天,如姒的嫁妆即将进入最后清点、造册、装箱,也是最后的添妆之时。按着先前池氏叫双莺传过来的话,有关最后这段时间的婚仪开销,果然是从濮家公中的账务开支,而濮雒和池氏更亲自过来,送了一双龙凤吉祥红玉瓶给如姒添妆。
如姒客气收了,也听说了陆懋与如妍似乎渐入佳境的消息,想来池氏是盼着能缓和关系,若是如姒这个石贲将军的准儿媳能对如妍并娘家多提携些,这样即使没有大笔陪嫁,或许陆二太太也能结了这门亲。
对此如姒只是不置可否。陆懋能不能与如妍成就好事,到底也是他们二人自己的缘分。先前如姒或许还会在意几分这件婚事对霜娥的命运影响,如今看霜娥的自救之道已经隐约约指向了她自己的后院,那就只能说大家各凭天命了。
至于其他的亲戚,那些濮家的远亲如今看着大姑娘有好前程,锦上添花的自然是不少。另一方面,有些素未谋面的官家女眷居然也上了门,其中最尊贵的莫过于明绿樱的母亲韶华郡主,带着幼女明绿蕊也过来打了个照面,留下了一对镯子。虽然从进门到告辞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但濮家上下还是颇有些蓬荜生辉、受宠若惊。
在韶华郡主之后,永宁侯府谢家、永昌侯府南家、英国公府楼家、誉国公府慕容家,这些顶级豪门也纷纷有四太太、小儿媳之类的女眷过来蜻蜓点水地应了个景。如姒迎来送往之间心里也明白,这是石贲将军在为素三娘子将来入门做预备,才会这样高调地发动三亲六故、同袍故交来添给自己出嫁的事情添光彩。
忙忙碌碌整整两日,到四月二十五的晚上才将如姒的嫁妆封箱造册完毕,朝露带着采菀和夏音反复算了三遍。除了完完整整拿回来的一万两燕微嫁妆之外,又多了许多意外的添妆之礼,最后竟然凑到了足足一万八千两。当账册送到正房跟前走过场的时候,虽然池氏与耿氏等人心里都算大概有个谱,然而看着那厚厚的账册和最后算出来的总数还是齐齐变了脸色,生动地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羡慕嫉妒恨”。
一万八千两,这已经是京中公侯之家嫡女出阁才有的配置,对于濮雒这种五品文官之家而言简直是天价,几乎跟除去祖产祭田之外的总家产相当了。
四尺长、三尺宽的红木箱子一一封装,整整六十四抬。大红绸缎配着大红描金喜字,堆叠在月露居的库房厢房之中,满眼都是盈盈喜意。
池氏心里再如何咬牙切齿,到底还是得强颜欢笑地将账册送回月露居,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大姑娘,出阁以后便是人家的人了,千万要好好珍重。若有什么事,只管回娘家来,如妍如姝都是您的亲妹妹,一家子手足总是要互相帮衬的。”
如姒笑笑:“太太也保重,二姑娘三姑娘只怕不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