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初柳抬头去看,就见一俊朗温雅少年拨开挡在门口的家丁小厮,直直地朝她走过来。
少年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闪着泪花。
他走到她身前,记忆里才还不到她肩膀高的小孩子已经是比她还要高半个头的少年人了。
一别经年,她变了,他也变了。
不变的是,那一声“柳姐姐”牵扯出的回忆和两个人之间的情谊。
“徵儿,你都这般高了”,覃初柳抬手,想要摸少年的头,发现这个动作做起来有些吃力,最后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柳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百里徵收拾好情绪,眼睛里的湿意渐渐退去,“柳姐姐,咱们进去说话,这许多年不见,我有好多话与你说。”
说着,他很自然地牵住了覃初柳的衣袖,覃初柳也没有躲开,任他牵着。
谷良在一边看着,皱起了眉头,这场景要是被主子看到,会不会剁了眼前这毛还没长全的小子!
百里家很大,各处布置的也还算精巧,只是拼凑在一起便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十分违和。
百里徵一路走着,目不斜视,也只在与覃初柳说话的时候才微微侧转着头,看着她。
他好似极其厌烦这个家,覃初柳看的分明。
看来,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继母进门,他的日子并不顺心。
百里徵带她去了书房,亲自给她倒了茶才在她对面坐下。
“柳姐姐……”
“徵儿……”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继而相视一笑。
笑过之后覃初柳才问道,“徵儿,你可还好?”
百里徵苦涩地笑了一下,轻轻呷了一口茶,道,“好。挺好。祖父、祖母很疼我,父亲也疼我,我不缺吃不缺穿,还有什么不好?”
他说的云淡风轻。表情却更加苦涩。
覃初柳也从他的话里听出些端倪来,她记得以前,百里徵都是唤爷爷奶奶爹爹的,现下换了称呼,看似更庄重,却也显得疏离。
这些年说是一直通信,但是来往书信的频率也是越来越小,到最后差不多都要半年才能收到一封信,信上也多是报平安,相问候。或者是说些学业上的事情,关于家庭,他几乎没说过。
“好,就好!”覃初柳笑着应答,并不多问。“你与我说你学业有小成,不知真假?”
这还是半年前她收到的信中说的,百里徵说先生说他是做学问的料子,鼓励他参加科考,当时她只是看着薄薄的信纸,都能体会到他的欣喜。
百里徵不自觉地转动着手里已经空了的茶盏,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现下已经不跟着先生读书了,开始跟着铺子里的掌柜学经商。”
不读书了!
覃初柳惊诧地看着百里徵,她记得他说过他喜欢读书,不想像百里容锦那样四处奔波经商的啊。
不过才半年的时间,他怎么就改了主意。
“其实也没什么”,百里徵勉强挤出一个笑来。“百里家世代经商,这一代就我这一根独苗,我去接手家里的产业也是应该,总不能便宜了旁人。”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