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飞檐渡云,连树白梅枝影横斜,吐蕊沁芳,暗香浮动月黄昏。
是夜云浓,月色却不是来自天上,却是自梅树下女子掌上明珠盈然而出。
天气那么冷,她却伸着素手,在文渊阁下漫步把玩那一颗沧海月明珠,珠子的柔光泻落满手,照得那细骨纤指和清淡脸儿晶莹剔透,好似神仙一般。另一只手却抱了暖炉,熨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之上。
她擎着珠子缓步走着,垂首喃喃低语,温柔似水。听得细了,才辨出她是在同腹中的孩儿说话,讲的是一个个瑰丽美妙的故事,时而低笑道:&ldo;这个故事是你爹爹讲给我听的呢,娘亲很喜欢,你肯定也会喜欢。&rdo;
&ldo;捷儿今天有没有想爹爹呢?娘亲觉得这几天比过去还要想念,一定是你陪着娘亲一起想念了罢?&rdo;
&ldo;你爹爹在娘亲面前,总像个小孩子,不知道他见到你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娘亲很想看你趴在他身上和他一起睡觉呢……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娘亲想着就要笑出声了呢……&rdo;
明严从勤政殿回宫,路过文渊阁,不期然便见到了这样一副画中景,再也挪不开步子。
但闻她声若珠玉,温存如歌。但见她面颊微丰,嘴角含笑,因着有孕而更添柔媚风情,脸庞温婉线条在绕颈的黑色绒毛中愈发动人。
皇后亦曾几度怀孕生子,却不曾有这般温馨之景。
从不曾知,人间人伦,有这般纯洁无杂的美好。
可这个女人不是他的。
这个女人再多惊艳之貌,再多柔情蜜意,于他不过惊鸿一瞥,便成平凡无趣之状。
都只是向着那一人罢了。
倚墙听了许久,终于听不下去,启口道:&ldo;夜来赏梅,你倒是好情致。&rdo;
一语出口,立即后悔。果见她收珠入袖,默然要跪。他心中不悦,握住她臂不许她跪下去,手掌一滑,却将她方才拿珠子的右手攥在了手中。
果然冰凉。
左钧直大惊,几番抽手抽不出去,咬牙低声道:&ldo;皇上请自重。臣是有夫之妇。&rdo;
明严闻言更恨,索性将她锁入怀中,摸着她的唇狠然道:&ldo;你眼下倒知道要朕自重了,此前向朕邀欢时,怎不是这一幅贞洁模样?&rdo;
他说得难听,左钧直硬硬抵抗着,目中尽是怒色:&ldo;皇上且动臣一下试试。&rdo;
明严狠一掐她的下颔,&ldo;放肆!&rdo;
左钧直疼得拧眉,却仍是刚硬道:&ldo;臣蒲柳之姿,不知怎地入了皇上之眼!皇上别忘了,京军和南越的兵权其实还是他掌着,是要江山还是要臣这个女人,皇上自己权衡罢!&rdo;
明严紧盯着她,&ldo;你那兵书和证据从何而来?&rdo;
左钧直心惊,全然不知他方才一系列的举动,因何而起,因何而变,一眨眼便成了逼供。
&ldo;臣其实也不知道。只是今日,这些东西全都放在臣的书案上。一封书信写明了前因后果,却不知是何人所为。&rdo;
&ldo;臣日日在宫中,不曾出宫一步,一举一动俱在翊卫监视之下,那书信亦被指挥使拿去查验,是真是假,皇上一问便知。&rdo;
明严阴沉着脸,缓缓放开了手,道:&ldo;左氏如今但剩太常寺卿左载贤和翰林院学士左载礼这两个无甚实权的官员在朝中,左杭被削了兵权,你可开心了?&rdo;
左钧直道:&ldo;我开心什么?赢家是皇上。皇上不过是借着我的手制衡朝中势力罢了。&rdo;
明严冷冷道:&ldo;左钧直,总之无论朕做什么,在你看来都是玩弄权术,是强取豪夺。&rdo;
左钧直道:&ldo;我不过是以臣子之心来仰望皇上。&rdo;
&ldo;臣子之心……&rdo;明严轻笑了一下,忽道:&ldo;你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捷儿?&rdo;
左钧直警觉之色一闪而过,道:&ldo;叫左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