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盾问道:“以你对夏董的了解呢?”
袁沅像是个学生,正在面对老师的考核,她想着这个问题,许久才道:“这是我来找您的原因,最近夏董一直在看守所关押,只有律师能见,家里那边也是干着急,外面风风雨雨的报道又这么混乱……”
面对着愁眉苦脸的袁沅,庄盾道:“我跟夏董做事多年了,只能说风风雨雨都会过去的。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一时的风浪,就等拨云散雾。”
袁沅从庄盾的眼中读到了难得一见的欣赏或者说尊重,她猛然意识到庄盾该是多信服夏克铭的一个存在,他这样的角色能在夏克铭手底下干了多年而地位稳固,除了上下属之间的强烈信任,更有下属对上司的极度尊敬和忠诚。
那么,庄盾现在究竟在起到什么作用呢?
袁沅垂眸,好一会儿才谨慎地道:“我听到风声说,夏董其实另有打算,只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动一动公司里的人。”她望着庄盾,看着他神情微变,又话锋一转,“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验证呢,自己就被开除了。”她哀怨地蹙眉,白净的脸孔上有几分我见犹怜的神色。
庄盾细致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
“家里。”袁沅回答得很快。
这个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指的当然是夏家。
实则她是从董云那只言片语之间自己推论出来的,不过虚晃一招——庄盾和夏克铭的家人一向走动的少,真真假假的也很难在一时之间分辨。
“最多过完春节,不超过两个月,你要是想回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必介怀这点事。”庄盾另起一个话头道,“我原先其实也希望你能休息一阵子,不要卷入这件事。正好方镇平点到了你,也算是做件好事。”
袁沅一脸糊涂地看着他,“这么说,夏董是真的没事?”
庄盾不语,却点了点头。
袁沅明面上装作一副尘埃落定、十分安心的模样,内心却是惊涛拍岸、波澜起伏。
李庆昌都在无期徒刑和三十年牢狱之灾之间徘徊,为何夏克铭能全身而退?
还是这一早就是一局棋?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夏克铭手底下的一颗棋子?
“那这么说来,方镇平是——”袁沅没继续说下去,见庄盾轻柔一笑,她似乎从这笑容里看到了一丝不屑和轻蔑的意味,这倒是真的头一遭。
她脑海里出现了几次方镇平和庄盾同场的画面,这两人颇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在谋划着要处理方镇平?
“眼下你好好休假,其他事就不要参与了。”庄盾似乎另有话要说,又很是隐忍,半晌才道,“这趟浑水接下去也许有变数,你避开也未尝不是坏事。”
庄盾显然不清楚,袁沅才是旋涡中人,怎么能说避就避?
话虽如此,袁沅还是感谢了庄盾的好意提醒。
两人道别后,袁沅就坐在咖啡馆没走,紧接着联系了童修丽。
电话拨出去之后响了很久才有人接,童修丽的声音非常沙哑,像是刚刚才大哭过一场,或者重感冒。
“嫂子,你怎么了?”
“没事。”童修丽从一个略微嘈杂的地方换到一个安静的所在,“阿沅,你怎么打电话给我?”
“我看到八卦报纸报道,你在提离婚的事。”袁沅没什么好避忌的,直言道,“有什么进展吗?”
“刚见过霍律师。”童修丽道,“他不让我见钧钧,非但不让我见,抚养权说什么都不肯给我。”
“你提了夏钧的身世吗?”袁沅不确定地问。
“提了。他执意说就算钧钧不是他亲生的,但养育多年有感情,不愿意给我——”童修丽失措地哭着道,“他可以再找多少女人生?为什么要钧钧?”
袁沅沉默不语,半晌才道:“那你怎么办?”
这或许是童修丽的最大痛处,她长长的叹息道:“他让我自己选,我走,还是和钧钧一起留在夏家。”
“那你是……”袁沅没有继续说下去。
童修丽的哭声再度传来,“我没有想好,阿沅,这是我怀胎九个月生下来的一块肉,我想不好,阿沅,我真的没办法做抉择。”
袁沅忽然倍感压抑,为什么总有让人左右为难的选择呢?
她对童修丽道:“嫂子,或许你等一等,也许有转机,不一定要在这个关头提。现在公司也很不好,可能他也很难静下心处理感情上的事。”
童修丽或许是没想到袁沅这么说,她迟疑着问:“阿沅,你是在劝我不要离婚吗?”
袁沅沉默了几秒,才道:“不要太意气用事了,毕竟还有孩子呢。而且快过年了,如果看守所不放人,家里年关也难过,你不在,可苓不管事,这个年怎么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