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声音的来源辨别,应当是一站,一坐。
“从你执意要回国到今天,所有的证据不都在指向一件事——你为什么不敢面对这个事实?”周庭扬问,“你觉得,你不去捅破这件事,他会对你心生感激?”
“证据?我没有证据。庭扬,我们以前不也开心过?现在怎么闹得如此剑拔弩张?”
“是啊,我们也开心过——但你忘得了他吗?”周庭扬的不甘心听上去,如假包换,这个男人正在举办自己的订婚礼,却对另一个人说这种话。
袁沅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站在谁的立场上去鄙夷这些人。
“庭扬,你有野心了。”夏克安似乎很遗憾,那种从心底里生出来的对人不能把控的哀婉叹惜之情听上去如此明确,“听我一句话,不要淌这趟浑水。”顿了顿,又发狠似的问,“你觉得你拿着所谓的证据去威胁他,能有什么好结果?”
周庭扬的沉默有些久。
袁沅对这些对话,摸不着头脑,他们说的人——应该是夏克铭。她看一眼懵里懵懂的夏钧,皱着眉头,连呼吸声都压到了最低。
好在房间大,两人的关注点都在彼此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你妹妹都觉得你实在是太懦弱了,Patrick,十六年,她不在等你回来?她难道不需要知道真相?她可是你的亲生妹妹——你舍得吗?”
“周庭扬,夏家的钱教你昏了头吗?”夏克安冷声冷调的道,俨然没有了耐心,“你从我这里拿的钱还不够你挥霍?我妹妹能有几个钱?你难道不清楚?”
“但他从夏家当家人的位置上掉下来,钱,不也就有了吗?”周庭扬的话里带着笑,“你妹妹比你理智,她不过是要个真相,你呢?你藏着掖着,瞒她一辈子?”
袁沅没有明白——他们所说的真相,证据,到底说的是哪一件事?
夏克安冷笑,甚至笑得十分病态,“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去找所谓的证据?你很清楚,他就算被拉下马,凭你的身份,搞不到一分一毫。”
“Patrick!”果然夏克安的语调激怒了周庭扬,他声音扬高,“我该说你对他深情好,还是该说你对我绝情?”
袁沅心绪难安,太阳穴的汗都一点一点顺着发际线落下去,更何况背后早就汗湿,他们再不走,万一露馅,实在是太难收场。
她闭上眼睛,完全无法想象厚厚的帷幔外,两人对峙的场景。
“你在床上说你爱我的时候,想的又是谁?”周庭扬暴怒道,“我是什么?我是他的替身还是你的附属品?我讨好你,你不要,我爱你,你也不要,你要什么?Patrick,你告诉我你要什么!”
等了很久,没有人回答。
直到袁沅以为这个答案无解的时候,却听夏克安好似疯了一样笑:“周庭扬,你不就是我花钱买来的男丨妓,你现在跟我谈什么爱情?”
“夏克安!”周庭扬的声音狂躁至极,“你再说一个字?”
“我说了又如何?”
猛然间袁沅听到砰地一声,不知道是谁打了谁,总之是拳头砸在脸上的声音,或者是人体的其他部位。
她拽紧了夏钧的手,明确地意识到,他的手心也全是冷汗。
也许小朋友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弄不懂前因后果,但在情绪上一定和袁沅一样,异常紧张。
外面的争斗越来越激烈,袁沅想,男人有男人的生存法则,这个危险密布的丛林,谁不是一样满身伤痕地爬过来?
只是像夏克安这样的人,做着恶魔般的事,却也配谈感情?
她为之不耻,在此刻站出去与继续躲下去之间纠结。
不过千分之一秒后,她的犹豫不存在了。
“嘭”的一声,袁沅的耳膜被猛烈地震慑住了,她在微弱的光芒中睁大眼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到不远处的落地窗玻璃正在以疯狂的速度破裂。
伴随着巨大的震动,是不可遏制的惊呼声。
袁沅握紧了夏钧的手,吓得他牙齿咬得咯咯咯发响。
所幸的是,根本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动静,外面的男人在打斗中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
“你……你竟然会为了他再动手……”周庭扬的声音像从胸腔里一点一点被积压出来的。
袁沅迫切地想知道外界在发生什么,然而帷幔的厚度实在是令她视线一片黑。
“庭扬,退出这场没有意义的游戏,随便去哪里——总好过惦记这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夏克安的声音低沉得近乎残忍。
“啊!”周庭扬的呼声惨烈至极,似在空中散成一片,再然后,悄无声息,空气归于寂静。
忽然之间,袁沅看到一丝光亮从一边透起来,夏钧竟然大着胆子将帷幔掀开了一角,但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惊人的一幕,吓得甩了一把帷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