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沅悚然意识到,方镇平挑了个好日子,应该是知道夏克铭一时不在。
通常公司许多人要找夏克铭第一反应也是联系方镇平——否则连她这样的中层级别也是不可能掌握其行踪。
“刚才你跟谁聊的?”袁沅问,“他们这人里代表是谁?”
谭非往外面张望,一时间居然没在人群中找到那张脸,辨认了好一会儿,“后面,前台口子边那个人靠在墙上的,嚼口香糖——对,就是这人,好像姓卞。”
袁沅跟他确认下聊的方向,才道:“你找个保安,和他一起,把大门给锁上,这大门坏了吗?怎么关不上?”
现在路人越积越多,真出什么事情,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消息。
谭非赶紧一路跑着去跟保安头子交涉,两人捉摸着去关门,门不是坏了,是被人挤着感应已经失灵,两人赶着处理,将人赶出去。
里面的人一看就开始骚动了,有人骂骂咧咧地说:“干啥,你们干得出来还怕人看呢?”
“干嘛干嘛?”
谭非估计是忍无可忍,涨红了眼睛厉声道:“你们不是要解决问题吗!现在关上门好好解决!想闹事就别想有个说法!你们自己选!”
“哎哎哎算了算了,让他们关吧,看他们怎么说。”
里面有个人大声道,其他人跟着又坐下去。
袁沅找了下前台小姑娘,居然害怕得缩在阴影里,感觉实在是可怜,让她出来,亲自送到电梯口,跟保安说:“让她回去,她一个女孩子,你们拦着她有什么用,真打起来她还能替你们挡着?”
“袁总,袁总,谢谢。我……我回去了。”小姑娘一溜烟地跑进刚开了一条缝的电梯门。
有个保安对着袁沅道:“我们老大说……”
袁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话说到一半就自知理亏没说下去。
“卞工?我听我同事说,是你带着工人来的。”
“什么叫我带着人来的啊?大家都自愿来的,我又不是老大——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呢?”这个姓卞的工人站都没站起来,坐在地上扬起下巴不屑地道,“大伙说说是不?”
“是啊”“就是啊”“我们自己来的”
一时间掀起一阵嘈杂的声浪,吓得谭非一边抵制外部人员一边回头看袁沅。
袁沅倒不介意,“那是我弄错了情况不好意思。”她将嗓门扯大,慢慢走到人群中央,看着这些或坐或躺的工人,“我是集团公司做人事的,你们的事情呢,我刚听我同事说了,现在是这样,你们派出个代表我们再谈谈,不然大家都你一句我一句的,我搞不清楚情况,要是弄错了,对大家都不好。”
“你是领导吗?”
“你不是领导你管屁用?”
“你把钱给我们还出来!”
“对,你先钱掏出来!”
袁沅扫了眼谭非,刚才两人没提到子公司具体收了多少钱的事情,她等着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完,才说:“我是人事总监,这个事情归我管。”
“归你管,那你给个说法啊?钱咋算呢?”
“我们临时工不是人呢?还要选,选个仙人板板!”
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在袁沅脚跟边响起来,“我在你们夏东集团的厂里干了三年,三年,这儿有几个跟我一样长?我都没轮的上转劳务工。”这粗嘎的声音里,少了几分愤怒,多了几分无奈和不平,叫人一听就起怜悯之心。
终于把外人清理出去,玻璃大门也能关上,但阻止不了有心人趴在玻璃门上往里面看。
谭非确保门不会打开后挨个儿去打电话,一边走一边特别不放心地留意袁沅,也不敢走远,就在墙角站着。
“所以,你们谁能代表的,出来好好协调下,不然今天你们挨着儿坐着——坐到几点?”袁沅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还是明天早上十点?你们不少都是白班工人,明天不上班呢?一天的工钱不要了?”
这些人都不富裕,能赚一天是一天,今天也都是下了班才来的,听到这话互相看了一眼,“卞工啊!”
“反正张工还没到,卞工你去聊会儿呗!”
“卞工,你口才好,你去撒!”
袁沅等着卞工手扶着墙壁站起来,“行吧,张工还没来。那我说,但是没啥要说的,一个把吞了的钱吐出来,二个,都把我们转劳务工咯!就这么简单,你看办不办吧!”
话音落下,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袁沅,或疲惫、或愤怒、或不耐烦、或怀疑。
袁沅巡视了一遍,“这样,你们自己出个人,给我出一个表——上面得有名字跟出的钱,钱是交给谁的,全部清清楚楚列明白。”
“现在?”有人突兀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