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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2页)

这是秀霞nn用心经营的书屋,是一直以来对我这麽好的秀霞nn。而我却只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莫名迁怒於一本书,那麽粗鲁、那麽不珍惜。

另一种全然的难为情包裹住我,我羞愧地只想赶紧逃开,连「对不起」也来不及说出来,慌慌张张就往大门跑去。

重新回到雨中,好不容易乾了一些的头发和衣服再度sh透。

我一直跑到距离书屋已有点远的路口,才放慢了脚步,把脸埋进围巾里,任由狂烈的心跳占据我的耳朵。

我不晓得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

後来几天,我不敢再回去书屋,即使我好想念秀霞nn。

然而,只要一想到我粗鲁的举动、想到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不高兴的表情,就会连带想起那天遭遇的一切——同学说的话、浸泡在雨水里的鞋袜,还有那本被买走的《异乡人》……

这样的回圈持续了好几天,直到我终於受不了自责的情绪、受不了那麽多天都见不到秀霞nn的笑容。我知道我必须向那个人道歉,才能让心底不断责备自己的声音安静下来、才能有办法自在地回去书屋找秀霞nn。

打开书桌ch0u屉,那个令我心安的木头香气就窜入鼻腔里。我拿起装着五颜六se小卡片的透明塑胶盒,感受盒子上面突起的厂商英文名称、用没有剩多少指甲的手指轻轻刮过,「喀喀」的声音像是一个方形的小刮葫,「喀喀」使我的嘴角上扬。玩了一阵子,才猛然想起正事。

我挑了一张浅蓝se的卡片,拉开笔袋找出那支只有写重要的东西才会拿来用的钢珠笔。那是去年我十三岁的时候,爸爸送给我的,还是在书屋里和秀霞nn一起挑的。

平时,我的字歪扭像是总在口袋里自动纠结成一团的耳机;可一旦用了喜欢的笔,还是能够稍微救回难读的字迹。

笔尖按在卡片上,发出了小小的声音,我开始写——「向yan书屋的哥哥您好」,九个字後,停笔,脑袋里有各式各样的疑惑。空转了几个可行的版本,担心着可能不够礼貌,或者,太过礼貌。我想起妈妈曾提醒过我,如果太过客气,可能反而会让人不自在……

反覆犹豫许久,我用掉了几张卡片重新写过,看着垃圾桶里对摺丢掉的卡片有点心疼,便告诉自己,这是最後一次尝试了。

「对不起,那天差点让店里的书受伤,还没有跟您道歉就跑走了。以後我会更小心的。祝您有美好的一天。」将最後一句话写完,我摺了一个小信封,把卡片装进去,再用珍藏的小鸭贴纸封起来。这是我很喜欢的贴纸,上面的亮粉洒得刚刚好,不会刺眼,就像这支笔一样,都是重要的时候才会舍得用。

我没有注意时间。等我写好、整顿好出门,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後了。

假日的下午,沿海小镇是热闹的,尤其是转入向yan书屋宁静的小巷子以前必经的主街。我从外套口袋拿出耳机戴上,隔开摊贩的吆喝、行人的闲谈。我整张脸藏在围巾後头,却不太能阻挡空气的sh冷以及各式食物的气味,於是加快步伐。

升c小调的乐曲在我耳中散开,佛瑞作品编号八十四,八首短曲中的。

我从谱里抬起头,正好又对上汪琳的眼。总觉得,她的眼神似乎柔和了许多,甚至好像带了点讶异与赞许;只是那些情绪一闪而过,我无法确认。不过,汪琳放软的目光,仍然让我放心了一些。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又再合奏了几次。吴老师时不时让我们暂停,以提供她的建议与指导。

练习结束,老师留下来检查上锁,我於是先和汪琳一起搭电梯下楼,途中没有人开口说话。

窄小的电梯里,我可以闻到汪琳身上飘来淡雅的樱花香气。这让我有点惊讶,毕竟,今天的她仍旧一身黑衣黑k,有点神秘、有点酷的样子,实在很难和樱花甜美的味道联想在一起。

大楼的自动门开启,汪琳率先走了出去,她从皮外套口袋拿出菸盒与打火机,点燃一支菸。

吴老师和我说过,汪琳是附近高中三年级的学生;但目前我还未看过她穿学校制服,她的打扮也完全不像高中生,而现在她竟ch0u起菸来……我看呆了,「不良少nv」四个字莫名潜入我的脑中,我摇了摇头想甩掉它,不愿轻易评断汪琳是什麽样的人。我知道外表并不是一个人的一切。更何况,当我和汪琳合奏时,她有着专注而沉静的气质。她的音乐传递着与外貌截然不同的讯息。我觉得,一个人如何对待乐器、如何呈现乐曲,是可以反应内心的本质的。

所以,我并不害怕汪琳。

「汪琳,掰掰!」鼓起勇气,我朝她的背影喊道。

我并不指望立刻就和汪琳成为好朋友,也做好了她可能不会理会我的心理准备。

没有想到,汪琳竟停步。她没有转过头,只是以夹菸的那只手朝我晃了晃,便继续走向了与我不同的回家路途。

心头暖暖的,我看着上窜的菸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才迈开步伐。

今天午休时间的琴房特别安静。

平常我总是能够听到隔壁几间琴房传来的声音;但今天,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来练习。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有时我会因为偷听别人的演奏而分神。我掀开防尘布,调整好谱架和椅子。家里只有一台直立式的二手钢琴,所以我非常珍惜在校内练琴的时间。这台zirann三角钢琴,拥有温和、雾感的音se,就像是一丝丝浅淡的光线穿透有着漂亮花朵样式的毛玻璃,让我感到平静。我。谱里夹着我用彩虹笔画得满满的笔记,那是我集结前几次与汪琳练习的重点,以及後来再听了几个不同版本的录音以後整理出来的。我将笔记纸搁在一旁,想起了上一次吴老师要我和汪琳自行出来练习,说演奏厅那边知会一声便可借到钥匙,我於是又独自和汪琳见面练了三次。

与汪琳单独练习的时候,我们花了很多时间雕琢细节、重复相同的片段,直到彼此都满意。偶尔,一些ch0u象的概念难以用说的解释清楚,这种时候我常感到气馁,对自己的极低信心又出来捣乱,一度练到想哭。可汪琳似乎b前面几次练习更有耐心,我偷偷在想,会不会是那些小卡片和纸条的功效。

她总是在卡顿的时候,以她的琴声、以她jg确的示范打破沉默,让我渐渐能够理解那些不容易说明的乐句呈现。试弹一遍确认好後,我就可以用简单的图样或文字记到谱上。

现在,我已经不会把汪琳练习时严肃的表情看作在生我的气、觉得我弹得不好。那只是因为,她非常认真看待曲子、在努力理解作曲家意图的缘故。这也令我相信,在汪琳那带有距离感的冷漠外表下,其实有着美好的灵魂。她的技巧与丰富的音乐x,令我十分羡慕。

我一面回想着与汪琳的练习,一面弹奏,想像她的琴音就在一旁。

正弹到困难的段落,琴房的门却突然被打开。

我吓了一跳,惊跳起来,手背敲到谱架,险些把谱震到琴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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