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刘府,牡丹与薛氏没有进府,就由肖女官领了何志忠父子二人进去。刘承彩夸张地用了白布缠了头,由两个家仆扶着,哼哼唧唧,一瘸一拐地迎了出来,连声告罪。何志忠晓得他又要讹诈,少不得假意问候,刘承彩当着肖女官却也没多话,就说自己是被恶徒所伤。当着肖女官的面,何志忠接了牡丹的离书,将刘承彩写的保证书拿出来烧了,便要走人。刘承彩不见契书,大急,&ldo;哎呦&rdo;一声惨叫出来,惊得肖女官侧目:&ldo;刘尚书这是怎么了?赶紧休息,请御医来瞧瞧!到底是何人行凶,可报了京兆府?天子脚下如何能让这等凶徒逍遥?&rdo;刘承彩一边谢肖女官关心,一边拿眼瞟着何志忠:&ldo;已经打探到凶徒在哪里落脚了,正要使人去报京兆府呢。&rdo;老东西,死性不改,抓着点须尾立刻就缠上了,何志忠淡淡一笑,自袖管里掏出个纸叠成的方胜递过去:&ldo;恰好我这里有个偏方,治跌打损伤最是有用,刘尚书可愿一试?&rdo;刘承彩道:&ldo;我是病急乱投医,正要偏方来治治!&rdo;边说边迫不及待地自何志忠手里将那方胜接过去,打开一看,正是两家当初签的契书,想到这鬼东西终于回到自家手里了,夜里睡觉也要安稳许多,不由大喜,连声道:&ldo;妙呀!好药方!&rdo;边说边叫人拿礼物出来,重谢肖女官。肖女官笑着受了,却又道:&ldo;长公主吩咐了,民间和离或是出妻,寻常人家尚要给送钱物以示宽厚……何氏女……&rdo;不待她说完,刘承彩就明白了。其实就是说牡丹受了委屈,要有所补偿才是,这是帮清华郡主消解仇怨,助皇家掩人耳目的意思。只是牛毛要出在牛身上,这钱要刘家来出。虽然ròu痛,但刘承彩想着这牛毛到底也还是出在牛身上,这一笔小钱与何家那笔钱相比较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当下便同肖女官道:&ldo;不瞒您说,我心中一直愧对这孩子,早就命人准备下了的,两千缗钱,这就送去。&rdo;说完果真命人取钱装箱,马上送出去。肖女官皱了皱眉,不语,刘承彩忙试探着道:&ldo;还有二十匹上等绢。&rdo;肖女官觉得这数目还算满意,彼此面上都过得去,也就不再多语。刘家管家得了令,进去寻到朱嬷嬷,言明来意,问戚夫人要库房钥匙并对牌。话音未落,戚夫人就将手里的瓷茶瓯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咬牙切齿地道:&ldo;小贱人!凭什么还要给她钱?&rdo;兀自不给。那管家为难之极,只是垂手立在廊下不语,频频朝朱嬷嬷使眼色。朱嬷嬷才探了个头,就被一只瓷枕砸了出来,恰好中了额头,砸了个晕头转向,伸手一摸,粘粘乎乎的,鲜红刺目,不由尖叫一声,眼睛往上一翻昏死过去。戚夫人异常平静地看着,半点担忧害怕全无,见念奴儿要上前去搀扶,冷笑道:&ldo;我这里庙小容不下她,将她给我请出去,以后都不要进来伺候了。&rdo;朱嬷嬷才刚缓过一口气来,闻言又晕了过去。念奴儿叹了口气,上前跪在戚夫人面前磕了三个头,道:&ldo;夫人,请您保重自家身体,不需为这些不值当的事和人气坏了身子。不然实在是不划算。&rdo;戚夫人听了这话,还算满意,犹自冷笑道:&ldo;怎么着?你又是想为谁说情?&rdo;念奴儿抬起头来,诚挚地看着她:&ldo;奴婢只是以为,夫人的身体最重要,其他都算不得什么。&rdo;那管家怕耽搁长了,误了大事,忙道:&ldo;夫人,老爷也为难得紧。&rdo;戚夫人不过憋着一口气罢了,哪里晓不得自家夫君更舍不得,最终叹了口气,将钥匙递给念奴儿。朱嬷嬷挣扎起来,拼命磕头:&ldo;夫人,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还请您看在奴婢伺候了您几十年的份上,饶了奴婢这遭。&rdo;戚夫人见她血泪相交,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道:&ldo;咱们家待何氏女实在是宽厚,她病得坏了身子,生不出孩子来,又爱挑拨惹是生非,都不和她计较了,但愿她能另聘高官之主罢。&rdo;边说边看向朱嬷嬷。朱嬷嬷默了一默,用力磕了一个头,道:&ldo;奴婢知道了。&rdo;戚夫人把头转向珍珠帘子,哼了一声:&ldo;你下去上药吧。&rdo;出了门后,肖女官又引何家众人一道去京兆府将离书申请了公牒,将和离手续彻底办妥,安然受了何家的厚礼,带了何志忠答谢长公主的礼物,自回长公主府去复命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