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白的手指攥紧了玻璃护栏,眼底染了一层浓重的冷恹,脸色一片苍白。他好像又陷入了一个被搁浅的牢笼里,周围虚无缥缈,触不到边缘,只有无数的藤蔓不断地缠绕上来,一点一点将他勒紧……
瀑布水声在夜色无比沉重,秦路延望着远处,眼前只剩下一片浓重的黑。他紧攥着护栏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瞬,抬起手缓缓朝虚空中抓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当年所有人看到的只是一部手机落入了深湖,可在路凌眼里,那却好像是他没抓稳的小瞎子。他知道自己生病了,很多时候分不清虚虚实实,可有时候虚实又好像没那么重要,就比如那一瞬间他隻想不顾一切地纵身跃下……
简柒南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恍惚地回不过神来,总觉得小瞎子只是跑远了,他只是暂时找不到他了。
于是他寻着那些虚无缥缈的痕迹一直走,可是疲惫从四面八方涌来,像藤蔓般紧紧禁锢着他,沉重得仿佛连他身上最后一点呼吸的力气都要挤压出去。
他最终还是陷入了一种近似于疯狂的绝望里。
想把自己困在囚笼里,不想出门,不想说话,不想呼吸,浸没在无穷无尽的窒息和空洞里。
无数的藤蔓拖着他往深渊中坠去,可每当他要松手时,灵魂最深处的声音却在说,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个孤独的人在等他。
一旦一脚踩空,坠落下去,就再也碰不到那个人了。
于是他让自己忙碌起来,用尽了力气往上爬,孤单的身影独自撑着数不尽的压力,脚底却踩在虚无缥缈的钢丝绳上,不知道哪天撑不住就会坠下去。
等他终于走到尽头了,一把将简柒南抱进怀里,恨不得将他融进骨血里时,有人却偏要将他怀里的人连根往外拽,拽着他一步一步坠向深渊……
终于他连最后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山庄的灯火点缀着这一片夜色,秦路延站在露台上,凉风吹过,掀起了他一片雪白的衣角。他看着那一片虚无,眼前仿佛是唯一的出口。
他眼底的亮光一点一点散去,周围黑茫茫的一片。窒息般的黑暗席卷过来,叫嚣着,推着他,挤压着他,一步一步将他推向了观景台的边缘……
作者有话要说:
脑阔好晕
惊醒
医院兵荒马乱,苍白的色调和阴冷的气味令人压抑沉闷。
简柒南赶到医院时腿脚全是软的,跑得太快太急,胸口憋着一股沉闷的血腥味,喉咙干得快要充血,他脚步没有停留,带着怒意直直朝着秦明川衝了过去,保镖拦着他将他拉开,拽得他胳膊撕裂般疼。
耳边是路娴的哭腔和傅嵘桑的怒吼,他的世界一片混乱,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冷静下来的,大概是力气耗尽了,挣扎不动了,被秦明川的保镖摁在了医院的座椅上。
他躬着着身子,脑袋几乎埋进了膝盖里,青筋凸起的手指陷在发丝里,一点一点用力,迫使自己清醒一些,可他的大脑没办法说服自己冷静。
他在意识到他哥有危险时拚了命让管家给秦明川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清楚地告诉秦明川他哥有抑郁症,他一直有自杀倾向,他这么久找不到自己会崩溃,可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他哥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了下来。
……
闻声而来的媒体一直守在医院外,秦明川几次让人驱赶也毫无作用,最终秦明川也没在媒体面前露面解释。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一刻秦明川变得异常的沉默,他忽然不确定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了,他用沉默把那些虚伪和懦弱展现得淋漓尽致
路娴指着急救室的大门,带着哭腔拉拽秦明川。当年她和秦明川做了一个交易,与其说交易,不如说是被迫的选择。
要么把路凌送还秦家,要么让两个孩子从此生活在万人唾弃之中,让所有人都能戳着他们的脊梁骨。路凌那么好的成绩,这么一来会前程尽毁。
“你说你会给他们最好的保护,可是我现在看到的是我儿子躺在医院里!”路娴瘦弱的手臂拉拽着秦明川的衣服,又因为无力而一点一点蹲坐下来,被傅嵘桑扶着坐到了椅子上。
夏筠赶来后隻对秦明川说了一句话:“现在你满意了么?你还想让谁去死?”
现场一度非常混乱,秦明川最终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医院。接着秦路延受伤的事情衝上了热搜,舆论压力箭指川华,最终在夏筠的逼迫下,秦明川不得不发声表示等秦路延清醒之后会给大众一个交代。
好像一夕之间,所有舆论都天翻地覆。
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无比的可笑和讽刺。
只需要一个热搜,一个看不见前因始末的表象,区区几张图片几句说辞,曾经的谩骂和恶意朝夕之间就变成了感动涕零,所有人都在为秦路延叫屈。
秦明川万万没想到,曾经他极力掩饰的不堪被撕裂开来之后,并没有人因为他是同性恋而诋毁嘲笑,反而他过往的种种欲盖弥彰,撕裂后暴露了他最虚伪最可耻的面目。
某些瞬间他会想,如果当初他也能坦坦荡荡的承认和面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其实并不会有这样的如果,因为利益和脸面桎梏着他,他比不上秦路延的果敢坚定,永远不可能孤注一掷去为一个人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