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把事情惟妙惟肖地向润生描述完,润生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你姐要是知道你在背后讲她的八卦,肯定要揪你耳朵了。”
“我姐才没那么小气呢。”郁青看见他心情好了些,悄悄松了口气:“今天晚上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啊?要么来我家吃饭吧。今天家里只有我和奶奶,我下过水面给你们吃。”
润生神色柔软下来:“好啊。”他有了点儿撒娇的意思:“我还想吃白菜心。”
“那就再剥一个白菜心蘸酱吃。”郁青盘算着:“嗯,家里还有小萝卜,再煮个绿豆水……”
两个人盘算着吃什么,脚步也不约而同的轻快起来,说说笑笑往大院儿走去。
没想到快走到院门的时候,郁青抬起头,正看见徐晶晶那辆熟悉的黑车停在院门口。
“徐阿姨回来了啊。”他意外道。
“嗯,可能回来拿什么东西吧。”润生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你先回家吧,等会儿我过去找你。”
两个人在院子里分开,郁青带着几分心事上楼了。
润生家里的关系一直很奇怪。徐晶晶和傅哲离婚也好几年了,但她仍然保留着西楼201的钥匙,在这里来去自如——离婚证对她来说仿佛和结婚证同样没有意义。
她像彗星或者候鸟,大部分时候远远地不知在什么地方,可也总会短暂的回归。虽然很快就又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和傅哲这么多年,仿佛分开了,又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线脆弱而强韧地连结着。
至于她和润生——他们毕竟是母子。看上去再淡漠,再无话可说,也是母子。
润生一向是那样的。郁青觉得他没有自己说的那样不在乎母亲,只是有些隔阂存在太久,即便是想要像普通母子一样亲近,也无从亲近了。他和徐晶晶同样冷漠,同样高傲,同样是那种本性疏离而充满拒绝的人。
至于润生如今对傅哲,那才是真的疏远。
对润生来说,感情的背面不是没感情,也不是恨,是脱离。傅哲对他的约束本来就很脆弱,如今只剩搬家这最后一步,两个人之间就要彻底变成熟悉的陌生人了。
郁青很久以前就意识到,润生与他人的感情连结相当稀少。可当他如今再次意识到这一点,心中却涌起了某种混杂着甜蜜的疼痛——润生把他为数不多的感情都给了自己。
郁青在厨房忙了半天,发现家里的酱油没有了。他拎起玻璃瓶子,打算趁着粮店没关门,去打瓶酱油回来。
夏季的傍晚,太阳一点儿落山的意思都没有,外头的天色仍然明亮极了。大院儿里热热闹闹的,石廊下,石桌边,到处都是摇着蒲扇纳凉下棋的老邻居。
高高的丁香树上如今已经没有花儿了,只有郁郁葱葱的叶子,在地上投下清凉的阴影。
郁青拎着酱油瓶子往润生他们家望去——窗子开着,静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