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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ldo;对了，你是马真塔门附近铁匠师傅的姐姐，是吧!&rdo;

&ldo;是的，铁匠铺的多美尼科是我弟弟……您还记得我?&rdo;

&ldo;你给我送过一次农庄摘的水果吧，我在雕奔马像的模型时，给你弟弟添了很多麻烦。&rdo;

&ldo;您这么说可真是不敢当，我弟弟肯定也会高兴的。&rdo;面对乳母诚惶诚恐的样子，莱奥纳多微微地笑了。他对外人一直颇为冷淡，这样和蔼可亲的态度可是破天荒了，这和乳母的长相大概也有关系吧，莱奥纳多喜欢那些哪怕脸庞不漂亮，却有特点的人，当然，那只是作为绘画题材的人物而言的。

&ldo;恕我冒昧，能让我们看看房间吧?&rdo;莱奥纳多问道。

&ldo;好的，在这边。&rdo;乳母猛地点点头，蹦跳着一般迈开了脚步。见卢多维柯还愣怔怔地站着不动，艺术家奇怪地回过头来：&ldo;怎么了?不去吗，毛罗&iddot;依?&rdo;

&ldo;哪里呀!对了……走吧!&rdo;卢多维柯苦笑着，也开始起步。切奇利亚却不知为何鼓起两腮，瞪着莱奥纳多：&ldo;大师还说厌恶女人什么的，可打交道倒是拿手得很。&rdo;她娇嗔地嘟囔着。

有塔的那幢石灰岩建筑，似乎与主楼是分离开来的，里面飘荡着石造建筑特有的冷冰冰的气息。一楼部分像是个小型的礼拜堂，里面还留着香火味，估计至今仍在使用吧!打开沉甸甸的单板门，有一道长长的旋梯，一直升到上面。石头剥落、破烂不堪的墙上没有窗户，虽然是白天，却黑暗无比，不点灯就上不了楼梯。可能也正因如此，旋梯似乎漫长得没有尽头。

&ldo;我听说这里是个别墅，没想到还住着好多帮工嘛!&rdo;卢多维柯开口，想改换一下气氛。

&ldo;是的，这个楼原本是给城门关闭期间抵达的货船船员们用的，供他们休息和堆放货物。&rdo;乳母声音清脆，仔细地作着说明。楼梯虽陡，她走上去却轻松熟练，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她一直上上下下，和被关的小姐联系，看起来真的是这样。

&ldo;不过，住到这里的帮工现在要少多了，大部分人宁可多花些钱，也想住到运河附近的酒馆去。&rdo;

&ldo;是因为这里的小姐失踪的缘故吗?&rdo;

&ldo;是啊!&rdo;乳母快活的声音还是沉重起来了，&ldo;要是光小姐不见了倒也罢，还有人看见了撕裂开来的死羊，说这下子可非同小可!&rdo;

&ldo;听说还有人听到了古怪的叫声呢!&rdo;切奇利亚接着乳母的话说道。卢多维柯奇怪地反问：&ldo;叫声?&rdo;

&ldo;嗯，有人说，一直听到一种低低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嚎叫，又像是远处的狗吠。就是小姐失踪那天晚上的事……&rdo;乳母的口气像是不愿提及往事，可能她有自己的顾虑吧。

&ldo;是不是那个什么野兽袭击了羊群?&rdo;卢多维柯半信半疑地问道，这事确实瘆人。

&ldo;这个嘛，也许是吧，不过这一带以前没听说出过这种野兽，而且连脚印都没留下来。&rdo;乳母似乎想结束这个话题，硬邦邦地说完后，停下了上楼的脚步。他们已经到了最顶层的房间。

&ldo;这就是幽禁利奥诺拉小姐的屋子啊!&rdo;卢多维柯自言自语，一边检视着眼前坚固的房门。门的样子和从切奇利亚那里听到的一模一样，是那种钉满铁钉的厚厚的木门，旁边的石墙上，开着一个窥视窗样的小门，食物什么的就从那里递进去，窗子大小只能勉强伸进一个人头，估计连小孩子也没法从那里进出。

&ldo;这个门闩上没上锁?&rdo;切奇利亚问道。乳母认真地点了点头：&ldo;这是小姐失踪那天，主人亲手打开的，当时，谁都没想到小姐会从房间逃走，还担心她是不是因为生病，呆在里面没吭声呢。&rdo;

&ldo;噢，所以连巴哈蒙德也急急忙忙地跑到屋子里来了。&rdo;卢多维柯信服地小声说。当时，这个看似刚强的乳母也一定焦急万分吧，当她紧接着进了房间，一定更加吃惊了。

&ldo;几乎没有一点使用过的痕迹嘛!&rdo;莱奥纳多忽然指了出来，他看到的，是木闩底部的那一边。门闩在开关时和锁有些碰擦磨损是十分自然的，现在却说是没有这痕迹，那就意味着这门闩在装上之后就几乎没有开关过。

&ldo;这是关小姐时主人新装的，实际只用过一次。&rdo;乳母解释毕，打开了门。

哟!卢多维柯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里面的房间比外面想象的要宽敞得多，而且相当清爽，有一面墙壁整面都设计成了大大的窗户，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其他墙面则粉刷着雪白的石灰，因此感觉十分宽敞。虽说是禁闭，还是考虑到尽量别让女儿受束缚吧，一些基本的家具用品都很齐备，除了带宝盖的大卧床怕是没法搬进来，一般过日子的家具肯定没问题，只不过，所有这些家具件件都给硬塞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从地板上留下的拖动痕迹来看，是小姐自己要这样布置的，但这布局总让人有一种病态的感觉。可能因为家具过于集中在墙角吧，那整面的大窗户给人过分醒目的印象，飘舞在风中的白布窗帘，也格外的显眼。

使得屋子的印象更为凄惨的，是墙上画的风景。与窗户相对的一整面白墙上，用灰炭画着密密的风景画，那风景与窗户里看到的风景完全不同，就像那面墙上有扇窗户，从那窗户上看到的风景一样。米兰这座城市坐落在平原上，画面上，夕阳沐浴下的山脊线遥遥可见，城墙看上去很小，旁边能看到大教堂的屋顶。眼前展现的则是一派田园风景，野蔷薇等夏季的花儿花团锦簇，繁茂非凡。但是，这却不是一幅精致的绘画，笔法笨拙，而且画面经过反复涂改，显得模模糊糊。尽管如此，这画却怎么也不像是外行画的，远景中晚霞缭绕的朦胧景象也好，画面精确的透视感也好，都是中世纪以前的画家绝对无法再现的。从画当中感受不到任何宗教性的命题，或者哲学化的主题，只是一幅单纯描绘眼中风景的画而已。但它画了整整一面墙。利奥诺拉小姐个头应该比较小吧，墙顶部分留着很大一片空白，但还是能感受到她如何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殚精竭虑、竭尽所能地作画，画面带给人一种强烈的执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