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要是下面没有草坪,没有下过雨,地面不那么软,楼底下的阿姨没有及时打120,陆菲可就真没命了。
一连十多天,程仪都在医院陪着,很意外的,望淮州从来没来烦过她。
陆菲出院那天,刚好是元宵节。
阿姨起了个大早,跑到楼底下买了一堆新鲜蔬菜,又做了一桌子菜,嘱咐陆黎把两个妹妹都接回家。
陆黎完完整整地跟程仪转达了这句话,特意强调了“两个妹妹”这四个字。
弄得程仪突然有点想哭。
因为她看起来有个完整的、光鲜亮丽的家,却没有一个人是真的记挂她的。
程恬是父亲前妻的女儿,虽然跟她关系不错,但是她整天忙工作,忙到心力交瘁;程启斌做生意做到对她的所有事都不太关心;她那亲妈,还整天把她当成交际工具和谈资。
连家都是散的——四个人,各住一处。
所以她一边吃饭,一边努力地忍住眼泪——这种节日,就该团团圆圆的,不是吗。
程仪,你干嘛要那么不合时宜。
吃完饭差不多天黑,帮阿姨收拾完碗筷,陆菲一路把她送到路口。
她眼眶和鼻尖都发酸,说菲菲你别送我了,外面冷,你还没好呢,你这再吹感冒了,我更心疼。
陆菲看起来脸色苍白,但是看得出来,她今天心情很好。晚上的风吹得人头疼,她给了程仪一个长长的拥抱,昏黄的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她轻轻地抹掉程仪的眼泪:好小仪,不哭了,我本来想留你和我一起睡的,但是你看,我这个样子,我还失眠,我怕你跟我一起害得你也睡不好。
程仪就扯出一个费力的笑来,把她的帽子往下压了一点,说那我走了,你赶快上去。
刚过完马路,口袋里的手机就又震动了一下。
是望淮州。
命令式的语气:发一下你家地址。
她回:干嘛?
「有事。」
她就把上次在小区门口拍的照片发给他了。
望淮州放大了看,那块蓝标字迹很清晰。
「哪一栋,几零几。」
她:3,403。
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
程仪昏昏沉沉地在车上睡了一路,到家洗漱完毕,倒头就睡。
这顿饭望淮州吃得心不在焉。
但这就是他的生活——对着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敬酒,从第一桌敬到最后一桌,说一路的场面话,到最后笑得脸都僵了。
其实他根本记不得他们的脸。
十点多,好不容易把这群人一一送走,赵叔拉开后座的门,说:是照着您给我的地址走是吧?
望淮州一边发信息一边“嗯”了一声。
他发的是:程仪,给我准备一只一次性牙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