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道:“无事。三位请自便。”说着便自转身进内,竟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三人面面相觑,便自携了佩剑出来。
寂流道:“我怎么感觉内里有诈?”
映川道:“若真有陷阱,就更该赶紧离开。”
事已至此,确实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龙潭虎穴也只能硬闯出去了。
但此地,却显是比龙潭虎穴还要凶险。
寂流手中有剑,心内安定许多,再望云逍,面上亦是坚毅果决神色。
三人依旧自殿顶掠出,身形迅捷避过建筑场地及生活区域,待到一路飞驰至旷野上时,才微舒口气。再望身后连绵营帐灯火,始觉方从迷梦中出来。
映川道:“前方应已无甚关碍,我们不如御剑低飞一程,到那湖边上便能出去了。”
云逍与寂流皆点头,三人便祭出佩剑,点漆与天暮此时方再度焕出灵动光泽。
映川望着云逍脚底,面色略微凝重。恰巧被寂流望见,便问他:“怎么了?”
映川道:“无事,我只在想他们此时是否已知道我们出逃。”
云逍道:“快些离开就是。”
风声呼啸掠过双耳,天光早已大亮,所幸身后并无动静。风中弥漫的,只有草屑清香,略微舒缓着三人紧绷的神经。
天高草低,旷野无垠,前方逐渐显现波光,在并不耀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漾起无数涟漪,赫然便是那方连通两界的湖泊了。
三人向湖边掠去,顿时惊起草丛中的几只黑白水鸟,轻巧投向湖面。
寂流笑道:“若不是来去匆匆,只顾逃命,这里的风景倒真心不错。”
不想云逍面上也露出微笑,“那不如你便留在此处,我看罗漪对你十分喜爱。”
寂流嘴上啧啧,“平日不声不响,一开口就是揶揄我,白疼你那么多年……”
映川笑道:“夜少侠天真可爱,映川见了也非常心喜。”
“喂,天真可爱这个词,用来形容我这样的成年男子,不太好吧?”
剩余二人皆失笑。
寂流正待再抱怨他们几句,却见云逍忽然变了脸色,再看映川面上笑意亦已收敛。寂流急循他们视线望去。
只见湖面之上,悠悠荡来一叶扁舟。舟中人一袭玄紫衣衫,长身玉立船头,潇洒恣肆便如春日出游的华贵公子,只面容比一般的公子哥们都要妖异魅惑许多。见他望来,舟中人还向着他点头微笑,赫然便是罗漪。
寂流暗自握紧点漆剑,手心略微沁出汗意。
罗漪道:“三位怎么此时方至,罗漪已温茶相候多时了。”
映川揖道:“承您美意,只是我们忽然改了主意,觉得您这里风景虽好,却毕竟不是久居良地,依旧心念外间万丈红尘。”
罗漪目光淡淡扫向他,“正身长老怕是酒还未醒吧?此虽荒僻之地,罗漪亦不过山野粗人,却也绝容不得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这一番话说来不急不缓,仿佛只是在对着友人交谈。罗漪的袖子却轻扫过脚边矮案,“我看你们,还是先饮杯茶醒醒酒吧。”
话音未落,三个青玉瓷杯挟带劲风,疾向三人掠去。这一下若是打在实处,必是洞穿躯体的结果。
云逍与寂流已分向两旁避开,那杯盏却如长了眼般在空中急转,紧随二人而去。电光石火间,映川依自纹丝不动,只黯淡长剑忽然焕发出夺目光芒,映得他平凡面容上也尽是不凡华彩。长剑裂空,堪堪将最先掠至他面前的杯盏劈作两半。瓷杯粉碎,和着内中茶水四溅,却未沾染他身一滴。映川剑势不停,如雷霆破空击向两侧,只金玉碰撞般两声,另外两个杯盏亦碎裂开来,刹那失去声威,颓碎一地。
罗漪已自掠上岸来,玄紫长袍随他步履缓缓划过岸边长草,拍手叹道:“正身长老的这一身功夫当真了得,却怎偏要来此处与我作对呢?”
寂流与云逍分站映川身后一步,映川双手负后,暗打手势,示意二人瞅准时机向湖中去。面上不动声色,笑道:“时至今日,在下仍无半点与云主为敌之意。不过误入此处,云主又何必步步相逼,不若便放我们离去,来日亦可相见。”
罗漪秀眸微眯:“时至今日,你竟还在说笑。”
映川道:“那云主想要如何?这天底下的一切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
“是么?”罗漪道,“那你们就且随我回去。”
映川缓步走向他,双目直视他的眼睛,“如此提议,却是值得思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