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心中已被惶恐充满,跪倒在地:“圣上,按微臣搭脉,不过就是普通风寒,几道方子下去,早该好转,您哪怕就是再换人来,也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啊!”
他惶恐,不是因为怕康熙治他的罪惶恐,而是害怕,这大清的太子,不会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死在南巡途中了吧?
康熙坐在太子床边,半晌没有说话,还是一旁的太监使眼色,让太医赶紧下去,甭招眼。
康熙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看向窗外:“叫人请的大师来了吗?”
“陛下,此处与秦淮还是有段距离的,快马加鞭,按速度,去请那道士的人,恐怕也才到秦淮。”
康熙望着窗外桂树花影,心头是难以说出的沉重。他甚至有那么一刻后悔,如果没有提前南巡,没带上保成,是不是这会儿就不会出现这事儿?可好好的,保成怎么会突然得如此重病,分明在到黄河巡视前,保成还健健康康的。
他不禁回想起刚到黄河堤坝时的事。
康熙虽说要提前南巡,但这毕竟是件大事,安排下去之后,仍是足足等到八月末,才得以出行。
帝王心思难测,也不和随行的四个儿子透露,这一次南巡提前,专门是为除妖道去的,一路按照原本的计划,甚至还在黄河停留下来,巡视治水的情况。
“既然有永定河成功的经验,那为何不继续沿用?朕要你将筑坝的原料,都用石料,从徐州至清口,如此一来,定能降服黄河之灾。”康熙站在已经有泛滥趋势的黄河岸边,对着张鹏翮道。
“圣上不可。”张鹏翮直言不讳,“因地而制宜,永定河与黄河——”
“圣上!”太子随从处突然发出慌急的嘈杂声,随行的太监一路慌张地跑来,“圣上不好了,殿下突然昏厥,像是受寒了。”
康熙都没反应过来,他这话都没和张鹏翮讲了几句呢,方才抵达临时府邸,各自安置下来时,保成也都非常正常,怎么说晕倒就晕倒,哪有受寒是这么厉害的?
然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随行的太医都被叫来诊脉,统统都说是受寒,发热,几副药下去就好了,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这么几副药,就足足拖了三天。
太医们束手无策,也只能让服侍的婢子,每日每夜时时更换降温的凉帕子。期间,康熙焦急到几乎不能注意隐晦地询问,再这么烧下去,会不会影响太子日后?太医只能宽慰康熙:一般来说,按照太子的发热程度,虽说烧了三日,但只要能痊愈,不太可能会留下隐疾的。
康熙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他停下了一切事务,亲自挨个审问每一个随行、或是曾经接触过太子的人员,怀疑是否是下毒引起的发热。但太医也说了,这就是风寒,不是中毒。
可他除了严查,还能帮保成做什么呢?
而房间的另一头,床榻之上,胤礽也在忍受着煎熬。
他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只觉得浑身一时滚烫如火灼,一时又冰冷如置江水,反反复复的消磨着他的意志。